薄幕已至,两人将已系上小小杏核的麻雀放出篾篓,众鸟振翅飞向城内。如果是鱼米之乡,到处都有水源,此计将不会产生什么效果,偏这里是一马平川,水源稀少。城中的麻雀都要飞到此处汲水,才给了蓉儿可乘之机。
须臾之间,城中四处火发,乱成一团。
亚子列阵于城前,静等火发。果然城中冒出数股深烟,城墙上的百姓望见自己家中起火怎么能不着急,任是守城将官怎么堵截也难以控制住局面,城头上混乱起来,倾刻间露出几处薄弱之处,亚子哈哈大笑,果然中了蓉儿的火攻之计。
当身穿黑衣,人称“黑鸦儿”的大晋骑兵以强烈的箭雨射倒一处守卫在墙垛上的大梁兵后,第一批登城壮士以凌利的攻势登上城头,接下来有更多的黑衣人上来,梁兵再也守城不住纷纷退了下去,当亚子以极少的兵力攻陷此城时,守城大将牛存节已不知所踪。
亚子下令不得侵扰百姓,留下一支队伍驻守此城,带领三千骑兵连日奔往昆庚生所在的小镇。
行帐外,呆儿静默良久,才唤了一声:“蝶衣姐姐!”
蓉儿听出是呆儿的声音,略显沙哑而且尚带几分稚气,便应了一声:“是呆儿吧,请进!”
呆儿站在蓉儿面前,竟不知该如何开口,答案就在眼前,是或不是将会决定他的欣喜或失望。
蓉儿迎向他质询的目光,似曾相识的感觉由然而生,:“呆儿,你..怎么了?”
“蝶衣姐姐,你项间的链子是何处得来的?”
“你是说..这个吗?”蓉儿抚着胸前挂着的紫水晶坠子,眼中泛起泪光,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妈妈来,想念那栋有落地窗的家,她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但妈妈的爱在一刻无比浓烈。
“这个坠子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呆儿怔了一下,是指生辰吗?
“哦,我指的是生辰那天,我母亲送给我的礼物”,蓉儿看他颇为不解,展颜一笑道。
“哦,那就是说你一直戴在身边吗?”他眼中满是期待,看来越来越接近令他欣喜的答案了。
他咬咬嘴唇,艰难地又问:“姐姐,可认得一个叫穆梓的少年?”
“你是说..。穆梓?你是..。李..。”蓉儿未及惊呼出口,给呆儿一把掩住红唇,怪不得她会有相识的感觉,即使只有一晚在轿中的相依,她也应该认得,他就是李柷。
“姐姐,不可大声张扬!”喜悦自他嘴角延展开来,令他那道疤痕也出奇的温柔起来。
“穆梓..你这是怎么弄的?”蓉儿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脸,当日英眉俊目的少年国主竟变成这个样子,她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呆儿眼中只有蓉儿满眼的痛惜,忘记了连日来的痛苦,他感受着来自亲人般的爱抚,千言万语都变成了多余。
“穆梓,你是和昆将军在一起吗?你是怎么生活的?”蓉儿有满腹的疑问,看他的样子,他生活得并不如人意。蓉儿知道伶人的社会地位低下,衣食无着,是社会中最下等的一类人。
“我现在只是一名伶人,一个戏子。”呆儿戏虐地自嘲般掀起嘴角,是的,我只是一个让人戏弄的戏子而已。
蓉儿心里痛的如同针扎,还有什么比眼前的人更让她心痛的。如果当时不是为了救他,父帅和母亲也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来到这个乱世,一切都是与他有关的。她的到来难道就是为了将他救出,令他受尽人间苦难吗?
这是救赎还是惩罚?
呆儿将脸部深埋在蓉儿的手心,再也抑制不住悲苦之情,他有多久没有这种受人痛爱的感觉了,他猛地拥住蓉儿,将泪眼埋出蓉儿的颈窝,泪水奔涌而出。
“蓉儿姐姐..我,好想你..”他哽咽着,喃喃地泣语声里满是思念。蓉儿将他紧拥入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穆梓..。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