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敲门?”容少卿断喝一声。
“是女儿,蓉蓉。”我凝住心神,大声回应。
夫妇两人见是我,面面相觑。“我儿来有何事?”父亲满面愁容,看来确是那件难解之事。
“父亲,母亲,女儿有一事想禀明父亲。父亲,愿听吗?”我十分小心的恳求。即使容父生气,也顾不得许多了,时间不等人。
“女儿,与你父帅有何话讲不得,快说吧。”容母牵住我的心,拉我坐在她身旁。
“父亲,不知今日老媪来府,是为什么事情?”密信赫然摊放于桌上,父亲慌忙收起,卷入袖中。
“女儿,这与你无关,小孩子不要打听。”父亲稍显严历。
“母亲,这老媪女儿于去年入宫赴太后宴请时曾见过的,是太后身边的近人,是吗?”我问母亲。母亲略点点头。
“父亲,女儿虽然身在闺中,可也听闻到不少流言蜚语,现在父亲于朝堂之上,已不如往日受到重用,是因为朱温把持朝政,而父亲,您是先皇的旧臣,是一心卫国的忠臣,在这点上,朱温是不放心父亲的。”父亲听我说到这些,似想起往日无数的征战,九死一生,如今却被那群狗犬所欺,眸光闪过愤怒的火焰。
“那又如何,为父非营营苟且之辈,即使奸臣当道,为父亦不愿同流合污。”慷慨悲怆之情溢于脸上。
“父亲,那老媪突然来府,为何而来?女儿猜想,无非是为太后传信。太后虽仍为国母,实际上已同囚犯无异。父亲如与她过于接近,岂不是引祸缠身吗?况且,宫禁森严,早已密布眼线,一个老媪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出宫,还能夹带密信,父亲,您应仔细想想,天下还有这么明白的事吗?”我详细分析形势,父亲听我一番话,沉吟不语。
半晌才说:“女儿不知,何后有难,为父究竟不能坐视不理,我也正在为难,正与你母亲商量此事。去,恐怕有诈,不去,又恐怕太后真的有难,我不去救,于心不忍。”
“父亲,如果你相信女儿,就请听女儿之言,早做绸缪。”
“女儿,你有话直讲无妨,你父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怪你。”容母觉得我的话有点道理。
“父亲,女儿请您不要进宫。但想来父亲必不同意,那么,你若入宫,现在将近子时,正是时机,但请尽快,切不要拖延到寅时,见过太后即刻离宫。我和母亲收拾东西,待父亲回来,就必须马上出城。否则,将有大祸临头。”我面色凝重,绝非危言耸听,希望父亲能听信我的这番话。
“太后传信寅时,我子时入宫,不太合适吧?”容父有些犹疑。
“父亲,你非得子时入宫不可,而且要潜衣底行,以你的武功,进入宫墙应该不是难事。”为了求父亲,我不得已跪下,“父亲,事不宜迟,请相信女儿一次。宫中如有你亲近之人,请父亲立派人传话,在内接应。”
我再三请求,时间分秒必争,如果耽误,势必难以逃出城。朱温如不见父亲前去,必生疑心,去不去都是一个结果,明天必会来抄家满门,只有这几个小时,才能产生转机。
马蹄用厚布包裹,摘去马铃铛,数名黑衣登鞍上马,夜幕如张开的大网,笼罩在几人身上。背上利剑传出蜂鸣之声,似要饮血一般。
少卿仅带几名艺高胆大的亲将,其他人留给管家安排,喂马套车、收拾细软,只等自己回来。如果在寅时没有回来,由管家保护夫人小姐坐马车先出城。交待清楚,管家速速安排。府里人全都叫了起来,大多都是经过训练的家丁,各行其责,毫不忙乱。
随行的亲将这几个人是追随于容少卿生死于共、视若兄弟的人,一个个身经百战,以一当十。
快到宫墙时,亲将铁猛带来一人。容少卿知道今夜事情重大,先行安排铁猛快马前去寻找宫中旧部。今夜值禁的人中正巧有一名容帅的旧人。铁猛早已在外悄悄守候。巡逻的禁军走来,卢益正落在最后。铁猛突然窜出扯住衣袖,“别说话,跟我走。”
稍过片刻,卢益依计安排妥当,容少卿一行也由夜色中来到近前。两人来到少卿马前,低声施礼。
少卿跳下马鞍,“卢益,是我。”
“见过容帅,属下已依计行事,请容帅速随我去。”转身先行。
容少卿紧随其后,转过正门,从东侧偏门入宫。
东偏门是平日里宫中运送货物的通道。钥匙由禁军领队的人携带,此时正在卢益手中。
卢益开门之后,容少卿进去,宫里的道路他熟悉,不必卢益带路了。卢益轻声叮嘱:“容帅,现在已过子时,半个时辰之后,此门外会停一小轿,接应大帅,铁猛等人也在附近保护,我去调开禁军,稍候会到这里与你会合。”说完,掩好门,留下一条缝,自行安排其它的接应事宜。
容少卿明白时间紧迫。女儿容蓉的话分析的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去与不去都会受到怀疑,既然朱温已布下罗网,只等张拿自己,不如先去撕开一个口子,也许能逃出一条生路。
眼下的局势,早已看得明了。朝中旧唐势力已经土崩瓦解,仅凭一已之力,一厢情愿非但不能扭转局面,反而会给一网打尽,连最后翻身的希望都没有了。据边境传报,晋王李克用、岐王李茂贞、蜀王王建、吴王杨渥都有志抗梁,正在准备讨伐朱温。其中晋王最为朱温所惧怕,因为晋王李克用勇猛善谋,忠于旧唐,是李姓子孙。而且十年前他曾在李克用帐下听命,当时晋王的长子李存勖尚年幼,他还做了少王的授业恩师。这有段故旧交情,如果今夜事成,投奔晋王是不二之选。
因为容少卿曾几次进到宫里,对这后宫也算熟悉。依着卢益所指方向,寻着一条近路,转了几转来到何太后寝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