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弗朗尼亚喝多了酒,睡得死死的。锡尔瓦枯卧在肮脏的铺板上,看着帐子里又透进一丝光。
她这次从城堡里出来的时候,特意把自己床上的床帏也拆下来带着,以为这样每天醒来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还在家里。可是,现在她像在城堡里一样,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的城堡完好无损。
她下午就到了城堡附近,在树林里藏到天色擦黑才出来,热泪盈眶地扑倒在沉重的正门前,双手抚摸着铁栅上的雕花。
不是没人打过这座城堡的主意,外墙脚下有好几处熏黑的痕迹,连续几天的干热也把上一场雨后在这里逡巡的人马记录在城堡周围的泥地里,看来真的是礼典里古老的咒符保护了这座城堡。
这几天得空的时候,一直在算钱,越算越觉得数字不小。真正从自己手里往外数钱的时候才会发觉钱没得是多么容易。第一次去乡村集市时,她觉得什么都新鲜有趣,什么都便宜得吓人。但是莎弗朗尼亚却总黑着一张脸在她背后说:“太贵了!”“没用!”“不合算!”“不买!”“少买点,容易坏!”……开始她还怪莎弗朗尼亚毫无情味,现在自己也觉得需要精打细算一下了。回城堡拿钱拿得太勤的话,总归是不安全。其他地方的钱,她暂时还不想动。处理完了莎弗朗尼亚的事情,目前所需的无非是日常用度,但是今后可能还有很多需要花大钱的地方。
她是天不亮就离开城堡的,当时正好刚刚下起一场绵密的小雨,门前尘土上的痕迹应该会被冲刷掉。
锡尔瓦翻了个身,揉了揉脑门,想起自己在冒着雨边走边看着天渐渐亮起来,雨停了,她下来牵着马步行了一会。四周只有她一个人,原野里的空气湿润新鲜,土路松软无尘,草丛里开着星星点点淡紫、粉白的小野花,随着天光醒过来的鸟儿到处啁啾着。唯一不称心的是脚上的鞋子,她穿的是苏萨里奥的靴子,靴子稍大一些,为了跟脚,在里面塞了棉花。现在暮春时节,已经觉得有些热了。自己往日穿的那些鞋底单薄、鞋跟纤细的精致小鞋子现在变得一无是处,穿出来恐怕走不了几里地。也是,过去的十几年里,自己无非是在这家或那家的城堡里,从未踏上过外面的土地。这几天去集市上看看那些农妇和女商贩穿的都是什么鞋吧,她们的鞋应该不需要很多钱吧。
她把帐子拨开一条缝,外面已经能看见东西的轮廓了。天快亮了,她再次闭上眼睛试图睡一会。
繁杂的事务还是涌上来,她这次不仅回城堡拿了钱和东西。
不敢大开城门在城堡里接见征税官,她就冒险去把他们堵在了馆驿。出来生活之后,城堡里的开销停了,还是省下了挺大的一笔。不过她还没想好这笔钱是直接不收了还是挪用到别的地方去。所以这次,她只听了他们汇报,没给他们下什么新的命令。不过,她至少让征税官都知道了自己还活着,而且还很在乎他们是不是在乖乖做事。
有几个人直接没有来,看来是当她死了,她得赶紧找时间亲自去一趟。既然出来了,也该在封地上多走动走动——省得征税官们觉得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她还去了自己家的田庄,看看仆人们是不是都好好安顿下了,也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人来这里追查她的下落。只有老管家一家被问过话,其实不用说她也明白,那个人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她得防备着。这次回城里,保不住有人看见她,那个人未必不会再派人来盘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