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马栓在这里,然后走过去!。”莎弗朗尼亚指着旁边的一处小树林。锡尔瓦满腹狐疑地跳下马来,望了望四周,这里仍然一片荒凉,不像是帕列那的样子。
“是这儿吗?”
“我带你从另一条路绕到你家房子的上风头啊,要不你想被发现还是被呛死?”
锡尔瓦只好闭了嘴,突然又问道:“狗和鹰是一起留在这儿还是带着?”
“我看你干脆在这儿放了它们吧!带着没用,让它们在这儿自己抓个老鼠兔子什么的,不比跟着你强?”
锡尔瓦一下子僵住了,她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才让管理猎鹰和猎犬的仆人们把它们留下的。但是现在的情况,的确是把它们放了比较好。她从行李里掏出手套戴上,从马背上取下笼子,摘下蒙在鹰眼睛上的皮套,已经被颠簸一路的猎鹰立即扑扇了几下翅膀,用那双光芒锐利、滚圆清亮的黄眼睛直盯着她。她把手臂放在笼子门口,学着父亲的样子对它喊话。猎鹰跳到了她的手臂上,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猎鹰脚爪上的绳子,举起手臂往外一送,它就鼓起宽大的翅膀飞上云天去了。
这只鹰怎么来的,她不记得了,她只依稀记得父亲怎样和鹰匠一起日夜花功夫训练它。它停在架上的时候,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翅膀上黑亮的羽毛,差点被啄到。苏萨里奥刚开始学打猎的时候,鹰匠把擎在胳膊上的鹰递到他面前,他抖抖索索地不敢接,于是她走上前去把光光的胳膊伸过去,鹰匠赶紧一巴掌打开。这时,父亲却高兴地说:“你不怕就一起在这里吧。”她戴上手套,把这只英武的大鹰接过来,胆战心惊地欣赏一番,再递给苏萨里奥。
她的课也没能持续多久。自从知道她跟着弟弟在学鹰猎,母亲就成天愁眉紧锁地对她说:“喜欢鸟的话就给你弄几只小鸟雀来玩好了,为什么非要去动那鹰?要是哪天一个不小心被它啄伤脸怎么办?别再学这个了,那是男孩子的事情。你喜欢金丝雀还是百灵鸟呢?”自己撅着嘴说:“成天关在笼子里叽叽叫的小鸟雀有什么意思?只有鹰可以放出去再飞回来啊!”母亲转向父亲,嗔怪地说:“瞧你把女儿给教成什么样了!要不让人从森特罗捎只鹦鹉给她吧。可别再成天拿着这个凶神,让我提心吊胆的了。”父亲笑着回答说:“手上明明就有只比鹦鹉强一百倍的,我们才不要什么鹦鹉!”她也歪在父亲怀里,跟着咯咯直笑,但是父亲还是更听母亲的,后来没有再让她学打猎。
她后来在埃威尔家看到了一只鹦鹉,才后悔自己没有要一只。那鸟儿虽然个头小,却也生着弯钩的利嘴,脚爪尽头有尖尖的趾甲。这只鸟浑身披着鲜绿色的羽毛,长长的坚硬的尾羽潇洒地伸下来——而且她正在对别的女孩说这鸟真漂亮的时候,这鸟也突然开口说自己真漂亮,把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大概森特罗的鸟也是鸟中的帝王吧。
她茫然地望着空空的天,想起和母亲站在城楼上目送父亲和苏萨里奥出去打猎,父亲右臂擎着这只威武的大鹰,苏萨里奥手上擎着一只小一点的隼,随着马蹄的起落,这两只猛禽也拍打着翅膀,那景象总是让她激动不已。鹰匠曾经建议她拿那只隼,可是她偏要这只鹰。她想变得像她的威风凛凛的父亲,哪怕只有一点点。
“别看了,走吧!”
锡尔瓦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正在对她摇着尾巴吐舌头的大狗。真是头疼,怎么能甩掉它呢?从来没有人教她怎么给狗下这种命令啊。她迟疑着解开了狗脖颈上的项圈,狮头却像是猜透了她的意思,自己转身撒腿跑开了。
她心情沉郁地跟在莎弗朗尼亚背后沿着山坡向上走去。莎弗朗尼亚带她来到一块大石头旁边,让她趴在石头上向下看,头不要抬太高。自己也在一边趴下。
下面的山坳里,一座漆黑的废墟还在冒着残烟,隐约能看见一些穿着甲胄的人走进废墟。锡尔瓦焦灼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很快,他们就到了残存的外墙背后,看不见在做什么了。她遣散家里的仆人的时候,也给这边的总管写了信,不知道他们来没来得及从这里走掉。过了好一会,那些人从废墟里出来撤走了。他们走的时候手上没有拿什么东西,看来进去只是为了确认还剩不剩活口。
一直等到这些人身影消失,她和莎弗朗尼亚才从石头上爬起来。
“看到了,踏实了?然后呢?”
“咱们过去!”
“过去干什么?!”
“自然有用!去了就知道了!”锡尔瓦站起来拍拍身上,大步往回走去。
看得到她们拴马的树林了,耳边突然听见几声犬吠,她循声望去,看见她的大猎狗朝她跑过来。在猎狗刚才呆的地方,鹰张着翅膀蹲坐在地上,像是在等着什么。她赶紧跑过去,发现鹰爪子底下踩着一只肥大的野兔。她惊讶地立在了原地,猎狗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像是在向她邀功。后面跟过来的莎弗朗尼亚也惊呆了,她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油光水滑的狗背,说:“咦,你这还真是两个宝贝啊!”
锡尔瓦伸手把兔子从鹰的利爪下拎出来,皱着眉头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怎么办。莎弗朗尼亚拿过去,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熟练地划开兔子的肚皮,粉红的生肉像是一下子冒了出来,锡尔瓦喉头一阵痉挛,赶紧背过脸去。莎弗朗尼亚把整张兔皮剥下来,把肉和内脏丢给猎狗和猎鹰。听着狗牙啃咬的“格格”声,锡尔瓦说:“它们吃完你喊我一声。”
“看个兔子都吓成这样,还想杀人呢?”
锡尔瓦听了这句嘲笑,咬紧牙关回过头来。莎弗朗尼亚冷笑着摇了摇头,把剥下来的那张兔子皮扔给她,说:“你拿着,到了镇里卖了它。”
锡尔瓦捏着一个角捡起来,离身子很远地拿着,说:“这个还能卖吗?”
莎弗朗尼亚提高声音叫道:“难道你们有钱人真的都是白痴吗?你觉得裘皮都是地里长得还是树上结的?”
狮头突然停止了啃咬,站起身来,冲着莎弗朗尼亚吠了几声。
锡尔瓦赶紧命令它趴下,自己蹲下身子,抚摸着它的背毛。“我只是没听说过还有兔子裘。”
莎弗朗尼亚沉默了片刻,沉着脸望向一边,小声说:“你这只狗简直是成精了。”
锡尔瓦给狗重新套上项圈,把鹰重新放回笼子,牵着马和莎弗朗尼亚向山下走去。莎弗朗尼亚说:“你们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盖房子?正好是个风口,附近又没人烟,火着起来还有救?”锡尔瓦说:“盖在这里是图夏天清净凉爽,那时候没人想得到会有人来放火。”“你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可真够狠的。”锡尔瓦没有接话,心里突然一紧,那群人刚才在里面找的是她的尸体吗?如果没找到,下一步是不是要烧加斯帕堡?还是派人来之前已经烧了?她咬了咬嘴唇,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