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魔窟的来历想必公子也知晓。”祁一支缓缓说道。
虚列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二人对视一眼,露出丝丝绝望、苦涩,紧接着便被麻木所取代,只听王锤用事不关己的冷漠声音道:“我自年少外出时被掳到此至今已有二十三载,这二十三载来我走遍这魔窟,不说是全部了解,但也相差不远。”
“这魔窟占地却是不大,长宽都不过约摸百丈,但上下纵深却是无法测量,历代在此囚禁的人都在这个魔窟中进行过挖掘,所以存在很多不知通向的洞窟。”
虚列略带疑惑地问道:“就没人想过挖一条地道绕过上面的守卫逃出去吗?”
“没可能的。”祁一支出言道:“无相魔宗的人早有准备,这个地底看似没有守卫,但有一层无形屏障把我们围在里面,我们挖到边界也出不去,反而会惊动守卫,立即被杀死。”
“神通?还是阵法?”虚列有些疑惑,这种超越凡人的手段想必是金丹境修士的手笔。
王锤麻木继续道:“这个洞窟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地下河和地底火脉。”
听到王锤此话,虚列顿时心中一动:“水行、火行、土行元气吗?”
蜕凡阶段需要后天五行元气,这个魔窟处于地底,土行还好,其他四种元气却是稀薄的很,他原本还愁蜕凡阶段的元气来源,却没想到无相魔宗似乎早有准备,地下河附近必定不缺少水行元气,火脉附近也不会缺少火行元气,只是木行和金行在这个魔窟中却是没办法找到了。
“这个魔窟只有十个出口,但每个出口出都有三个先天九重的守卫,从来没有人能逃出去,想要获得自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每年一次宗门弟子下来时被选中成为无相魔宗的外门弟子,这才可以随他们离开这个魔窟。”
虚列精神一震,细细询问道:“每年下来的宗门弟子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修为?你们又在哪里聚集让他挑选?”
祁一支摇了摇头道:“我们哪里够资格去参加挑选。每年十个洞窟口都会派一个守卫下来,修为有先天九重吧,魔窟中修为达到先天七重的才可以去十个洞窟口等待挑选,我们这些人是没资格去的,这些消息魔窟中的先天修士大多都知道。”
“没有人修为达到先天八重或是九重越狱出去的吗?”
“没有。”祁一支的回答令虚列心中一沉,祁一支解释道:“不知道无相魔宗有什么手段,在魔窟中修为一旦突破先天八重就会被他们知道,他们会派人下来强行带走。”
听完祁一支二人叙述,虚列神色陡然变得阴沉无比,无相魔宗不愧为邪魔六道之首,行事滴水不漏,只要没有外力干涉,基本杜绝了魔窟内中人越狱的可能,越狱一事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祁一支三人见虚列脸色陡然变化,大致知道他想什么,除了几分忐忑外更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收起心中杂绪,虚列继续问道:“魔窟中先天五重以上的修士有多少?他们都在哪里?”
这正是虚列目前所忌惮的,以他现在的修为对上这些掌握五行元气之秘的蜕凡阶段修士还是有些危险,而且以他现在霉运缠身的状态,对上三个修为不如他的先天修士都受了伤,遇上蜕凡阶段的修士那是十死无生。
王锤和祁一支对视一眼说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修为低微,别说先天五重以上的修士,就是遇上先天四重、五重的修士都会远远避开。”
“不过。”祁一支补充道:“我听杨老头说过,先天五重以上的修士大多聚集在地底火脉附近,那一块是整个魔窟中灵气最为浓郁的地界,不过都被那些人瓜分完了。”
这个虚列早有猜测,他又问了王锤两人一些问题,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独独留下方沧。
石洞内沉寂良久,听着外面传回的叫喊声,虚列坐在石床上开口问道:“他们在外面大口吃肉,你怎么不去呢?”
闻言,方沧面容不变,却是多了几分坚定,莫名道:“他们吃的是人肉,我不吃人肉。”
听完方沧的话,虚列面带几分厌恶和恶心,试炼魔窟没有食物,后天境又不能辟谷,魔窟中先天境以下的人都如同野兽般相互猎食着对方,也多亏了无相魔宗一直从外面往进送人,这才没让魔窟中的人死绝,这是魔窟的生存法则,他没有阻止,但也眼不见为净。
“为什么不呢?”虚列好奇道,他这是真的好奇,即使是他,也不敢保证在后天境时不被这里的环境同化失去人性。
听到虚列的问题,方沧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难以表达,过了片刻给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指着外面叫喊的人道:“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的野兽。”
停顿片刻,方沧透着丝丝悲哀回忆道:“我是一年多以前被丢到这个魔窟的,和我一起被丢下来的人有很多。一开始,大家还相安无事。”
“但很快,我们被魔窟中的人追杀,死了很多人,而且那群人肆意吃人,这让我很害怕。”
“但更让我害怕的是大家相互之间看对方的眼神,那是野兽的眼神,随着时间的增加,大家越来越饿。”方沧努力使自己平静地说出这番话,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说这些话时,身体一直在颤抖。
长久的压抑,方沧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眼神渐渐飘忽,似乎又回到那段时间:“大家一直相互提防,克制自己,可终于还是爆发了。”
“最先开始的是三个?还是四个?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突然拿出刀,朝着大家一阵乱砍,我很害怕,拔腿就跑,可是,跑了几步我就发现,并没有人跟我一样逃跑。”
“我回头看去,大家都奋起反抗,一伙人一拥而上杀死了最先挑起的那几个人。”
“他们很勇敢。”
“我认为他们很勇敢,我为自己的逃跑而羞愧。”
方沧咬着牙说道,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但他们并没有责怪我,也来不及责怪我,而是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尸体上。”
“撕咬着,争夺着。”
“黑暗中,他们的眼神我看的清清楚楚,一开始他们还泪流满面,可是,他们每撕咬一块肉,眼神就麻木一分,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他们是人还是野兽。”
“我觉得很恶心,想要吐点什么,可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吐出来的也只是酸水而已。”
方沧已经完全忘了虚列的存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坐在地上,双臂抱腿,瑟瑟发抖,只有这时,他看起来才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