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隐于山。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殷红的晚霞浸染了远处的天空,在大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
隐居两年,一切还算平静,没有倒霉到这时候被人找上门来,由于资源充足、没有瓶颈,两年多时间,体内两种真气尽皆后天圆满。
虚列手执扫帚,慢慢地清理着茅屋旁的一片空地,这是隐居两年来他最喜欢做的事,每日除了打坐积累真气外,偶尔放松之余,清理着地面上的杂草和尘土,就好似清理着自身内心的杂绪,使得自己格外平静。
突然,一阵寒风刮来,虚列冷不惊地打了个寒颤,正心想:“大河国靠海,全年炎热高温,怎么会有这么冷冽的寒风”,一道更加冷冽的寒风夹带着风雪刮来,虚列被吹的闭上了眼睛,忍不住用起真气抵御它。
当虚列睁开眼睛后,风雪已经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
“好俊。”这是虚列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男子的第一印象,一个男子也能生的这般俊美,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再加上那比女子还要白皙的皮肤和一身儒雅长袍,要不是头顶的高冠和近乎细不可见的喉结提醒虚列,虚列怕是会把来人误认为一位女子。
回过神来,虚列瞳孔剧烈收缩,握着扫帚的手忍不住握紧,心中紧张不已,不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是不是虚一鸣派来的。
白衣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看到虚列在此,白衣男子有些惊讶,继而微微皱眉,转而又恢复平静,不再在意,转而向不远处的墓碑走去。
站着不动纠结了半天,虚列决定上前询问。
身随心动,可是虚列骇然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就仿佛身上压着什么东西似得,而且自己越用劲,受到的压力越大,想说话,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张不开口,虚列顿时冷汗直流,知道自己碰到高人了,这般诡异的手段,就是以往他见过的那些先天武者也没有。
看到墓碑时,白衣男子俊美无比的容颜闪过微微的惊诧,似乎没想到它会如此干净,接着白衣男子的目光移向坟墓,惊讶之色更浓,只见坟墓上干干净净,一颗杂草也没有,仔细看看周围,地面也很是干净,茅屋也焕然一新,似乎是新休整过。
“这是你做的?”过了好半响,虚列的耳边传来白衣男子微涩的声音,宛若玉石之声,低沉而富有磁性,极为好听。
看到白衣男子对坟墓这般在意,虚列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急忙回答道:“嗯。”虚列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能动了,也能够出声。
虚列对于白衣男子的本事再无怀疑,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回答道:“在下隐居在此,占了此地的茅屋,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微微休整一下这座坟墓以表心意。”言语恭敬,态度无可挑剔。
果然,听完虚列的话后,白衣男子长叹一声道:“罢了,你既然帮我修缮了先父的坟墓,这茅屋送你住几年又如何。”
虚列听了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而且这位来历莫测的白衣男子已然不再怪他,想要出言又觉得不合适,不知白衣男子的心思,虚列也不敢有什么行动,只好站在那静静不动。
一站就是近一个时辰,直到林玉到来。
在山中隐居的这两年,唯一与虚列有联系的就是林锦兄妹,虚列出自虚家这样的大家族,眼界见识都不是林锦二人可比的,是以常常指点二人,一来二去三人甚是相熟,林玉也早已改变了对虚列的看法,林锦忙于修炼忙于打猎难免疏忽了林玉,所以林玉经常来找虚列。
“董大哥!”林玉借着月光进了茅屋,此时已经接近夜晚,虚列是不点灯的,深山里夜晚点灯是很危险的,看到虚列不在屋,林玉有些奇怪,以为虚列在外面,出了茅屋向四周喊道:“董大哥!!!”
看到林玉前来,虚列心中暗道不妙,白衣男子心思莫测,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发难,两年相处,虚列把对虚月的愧疚转移到林玉身上,几乎把林玉当做亲妹妹,不想让她承受这种莫名的危险,急忙准备出言拦住她,免得她惹怒白衣男子。
但虚列却惊骇地发现,林玉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好似听不到一般,甚至虚列走到她附近,她都没意识到,似乎是看不到他,回头看了一眼白衣男子,却发现空地上不知何时诡异地出现了一个石桌,两张石凳相对而立。
只见石桌上摆着几盘菜,两只酒杯两双筷子各放在两边,白衣男子坐在一处,指着对面的石凳,向他点头示意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虚列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你无需如此。”温和的声音传来,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今夜你就只当我是你的一位酒友即可。”说着白衣男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酒壶,给虚列和自己都倒了一杯酒,酒香扑鼻而来,令人迷醉。
“请。”白衣男子说完也不管虚列如何,举杯即饮。
虚列觉得以白衣男子这般莫测的神通,没必要害他,想了想,虚列放松警惕,也饮了一口面前的酒。
酒入喉过猛,虚列呛的难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而一股浓烈的苦涩味儿,也随之在他心间蔓延开来,霎那间苦涩满溢心扉,刹那间,种种苦痛的回忆涌上心头。
看到虚列的反应,白衣男子哈哈大笑,颇有豪放之意,只是配上他那俊美的容颜,却感觉怎么也不协调。
“敢问仙人,不知这是何酒?怎么这般苦涩?”虚列试探道,白衣男子先前的种种手段远不是武者能够做到的,如传说中的仙人般神通莫测。
“我算什么仙人。”听到虚列的称呼,白衣男子自嘲一笑,笑完白衣男子却是一叹,略带惆怅地说道:“此酒名曰‘苦渡’。”
此时白衣男子的面容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冷漠,反而颇有些黯然之意,再配上他那俊美的容颜,让人忍不住怜惜,在这一瞬间,虚列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前把白衣男子抱在怀中,好好安慰一番。
就在双手不由自主的伸出之际,虚列怔然惊醒,急忙放下手,不自在地把头扭向一旁,心中甚是骇然,一个男子怎么对自己有这般的诱惑力,暗自提醒自己,如白衣男子这般神通莫测之人,就是有什么伤心之事也轮不到他插手。
看到虚列的反应,白衣男子心中却是一笑,颇为赞赏,他知自己乃是天生媚体,对男女皆有极大的媚惑,面前这少年不过凡人之身,却能够忍得住诱惑,这份心性相当不错,只是不知这少年为何隐居在这深山老林处,看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
想到这,白衣男子不由得升起与面前少年一番深谈的兴趣,不过转而又是一声苦笑,自己的那些糟心事还不够,何必再听呢?
“你可知这‘苦渡’二字何意?”白衣男子的声音依旧婉转好听。
“苦渡,苦渡……”听到白衣男子的问题,虚列却突然想到那日识海中见到的‘她’对自己说的话。
‘欲度己先度人,他日若你度吾脱离苦海,吾脱困之日亦是你脱离苦海之时。’
这句‘她’留下的话虚列至今仍未参透,‘她’说留下的什么道法种子他也至今未寻见,还有‘她’临走时所传给他的那段信息,虚列总觉得似是而非,虽然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却无法说的上来,只知这必定与昆玉有极大的关系,他也不敢声张。
说到昆玉,自从两年前消失后,说不到先天不见面就真的没有再出来过一次,想到这,虚列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莫不是无边苦海,何时渡过之意。”
白衣男子先是一愣,接着抚掌赞道:“是极,是极。”只是那面容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苦涩。
说完也不顾虚列有何反应,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酒,仰口即尽,接着又倒了一杯,一杯接着一杯,好似要把那心中的无限郁闷尽皆发泄。
虽然估计白衣男子有什么伤心之事,但虚列也没有说什么,更不敢有什么不敬的举动,只是感觉小腹内有股股热流慢慢地涌上全身,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体内两种真气沸腾不止,隐隐有种突破之感,却被虚列强行压住,他早已后天圆满,但此刻不是突破的好时机,他还没准备好。
这是这真气为什么会突然暴动,就仿佛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似得,难道是,是那酒,虚列抬头,骇然地看向白衣男子手中的酒,早就知白衣男子不是凡人,酒也不是凡物,却没想到只不过喝了一口,就有这么大的反应,此时距酒入肠胃已有近半刻钟,酒力已经完全散发开来,所以虚列才会有这么大变化。
只是,虚列摇了摇头,眼中的炙热慢慢退去,要是几月前看到此物,他或许会欣喜若狂,想尽一切办法讨要,此刻却没此心思,他体内的两种真气尽皆已经后天圆满,周身八脉也已经全部打通,若不突破先天境,此物对他并无多大用处。
突然,白衣男子抬头,双目散发出阵阵青光,脸色阴沉地看向了远处的天空,过了片刻,白衣男子放下了酒壶,对虚列说道:“咱们就此别过吧。”
看到虚列脸上的疑惑之意,白衣男子却是苦笑一声,道:“有些我不想见的人来了。”看他眉宇间那股抹不开的忧愁之意,虚列瞬间了然,只怕这就是令白衣男子借酒消愁的原因。
虚列没有多说什么,白衣男子这等仙人般的人物,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插手。
突然,白衣男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青色长剑,剑炳苍青,却未怎么进行雕琢,上面隐隐可见‘青冥’二字,剑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锋锐之意扑面而来。
虚列隐隐有些猜测,果然。
只听白衣男子颇为惆怅地说道:“我看你也是练武之人,你我相识一场,临别之际,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把青冥剑就算我的临别赠礼吧!”
这把青冥剑伴他良久,要是平日里他是不会把它送人的,但他和虚列一见投缘,而且今夜他心神激荡,虚列又替他给父亲打理坟墓,临别之际,才想要送虚列一件礼物。
虚列一愣,伸手接过青冥剑,却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青冥剑非是凡品,极重,远不是他现在所能够驾驭的,虚列双手抬剑,勉强站立。
看到虚列如此笨拙,白衣男子轻笑一声,似乎心情也好了不少,接着,瞬间化作缕缕风雪瞬间消失不见,空中只留下白衣男子的缕缕轻笑声,只有那摆满酒菜的石桌证明他来过。
虚列怅然若失,这就是仙人,来无影去无踪,看看手中的这把剑,虚列依然有些恍惚,这就是奇遇吗,天上掉馅饼,不过陪人家喝了几杯酒,就能得到一把非是凡品的剑,看着依然残留着温度的石桌,虚列有些出神。
正当虚列沉思之际,远处两道光华极速向虚列所在的山峰冲来,一紫一青,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眼,虚列悚然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