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记错,这个称呼应该是从相识至今第二次被提及。我傻笑,领着她往教学楼的左侧方走,转过拐角即能看到婆娑的古树。惟见苍劲的树根深扎入泥土,露出地表的部分布满苍夷,褶皱的树皮裂开一道道痕迹,被岁月无情割划得愈加深刻。内部早已空洞的树干俨然顽强的支撑住庞大的树枝,并借助枝条触及到的任何物体继续延伸,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根本瞧不出风烛残年的味道。
颖欣像见到珍宝那般兴奋蹦到古树旁,围绕着树身来回打量,并不停触摸树干上的裂口。
“怎么样,是不是没见过这么粗的树?”我倚靠着树说。
“大开眼界。”颖欣不顾脏,展开手丈量树干。“阿磊,把手伸过来!”
我感到羞涩,畏畏缩缩抬起胳膊,并没有勇气去牵她的手。颖欣却显得落落大方,笑盈盈握住我的手,自然的将身体贴到树身上。瞧着她那副纯真的表情,紧握她稍微有汗湿的手,心里从没有感到如此温暖,象是孤寂的小舟穿过沧海,见到彼岸风景的喜悦。
“照这样看,至少要三个人才能抱住。”颖欣细声嘀咕。
“嗯。”我傻愣着笑,木讷的应声。
颖欣作出崩溃的表情,长叹一口气。松开手站到树的旁边朝上望,忽然神情庄重的说:“笨蚯蚓记住,古树代表一种象征,是一种精神寄托,能守护人们的愿望。”
“好神奇的大树!”我仔细回味站到古树下的心情,隐约获得一份宁静。
颖欣捡起一片树叶说:“阿磊,你信吗?萌芽时,枯败时,树木总会守护著彼此的思念。”
“信!”这是最真切的感觉,一棵古树,经历多少年的风吹雨淋,饱经岁月的洗礼,见证了无数感人的故事,自然会承受一份寄托。我注视她的眼睛,主动牵住颖欣的手。
一只鸟从树叶间飞出,摇落几片叶子,徐徐飞落到我俩身边。这个瞬间,整个夏季,为她一笑。颖欣羞红了脸,挣脱开我的手,坐到露出的树根上,背靠着树干仰头望天。我学着她的样子坐到另一侧,究竟是选择保持缄默。
刹那间世界归于宁谧,耳畔仅有蝉鸣,叶隙间透过的光斑柔和明亮。颖欣忽然开口说:“始终喜欢阿磊蹲到地上捉蚯蚓弄得脏兮兮的模样;喜欢阿磊爬到树梢掏鸟窝的胆大;喜欢阿磊把草叶编织成蚂蚱的心灵手巧;喜欢阿磊为了摘野果子摔倒的狼狈;更喜欢此刻阿磊的傻头傻脑。”
“哪有傻头傻脑。”这番话听得我心情澎拜,仅是本能的反驳了一句。
颖欣莞尔一笑,站起身张开双手,仰头喊:“你好,夏天!”
漫长的等待仅是为了短暂的相遇,恍然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一种永久的,甘愿为之奉献的信仰,即使无法理解人世茫茫,无法逾越现实铸造的屏障,但是依旧会继续等待再次见到彼此的时刻,这份纯粹的感情会绵延下去,一辈子如影相随。当我凝视颖欣绰约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微笑,猛然懂得了寄托思念之所即是灵魂归宿的意思,而颖欣恰是我的思念之所在。尽管在寻找彼此的道路上经常迷茫,却被宿命的呼唤指引到正确的方向,继续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等待。这样挺好,至少印证了心与心的距离能如此贴近。
“丫头!”象是如此亲切的称呼方能表达内心的喜悦,我喃喃自语。“谢谢你成为我的风景。”
“别小声嘀咕,听不清楚。”颖欣回头的瞬间给人不可思议的感觉,夏风微微撩拨起她的发丝,飘散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轻逸。姣好的脸庞被亮光衬托得格外白皙,秀发遮挡着似一泓潭水的眼睛,配以雅致的鼻梁,整个容颜宛如神之妙手精心勾勒,将世间最难以描述的优美收敛于这张独一无二的面孔,该是何等的精妙!
“你长得真好看!”倘若找个词来形容她的容颜,最贴切的词即是淑离。
“呵呵,本来就天生丽质,楚楚动人。”单论长相颖欣绝对会给人留下静淑的印象,要非亲身领教她极具幽默的调侃,真难把她和爽朗调皮联系到一块。
“有这样夸自己的吗?”听到她那番回答,我脸上的笑容早已荡漾开来,但仍旧作出汗颜的表情。回想到八月份之前经常认为这条人生路会是一个人孤零零走到尽头,尽管途中曾闪现出某人的身影,却仅是个过客而已。而此刻面对这个令人心仪的女孩,突然开始坚信世界上存有温暖的幸福,就算彼此深陷黑暗的时刻,仍然会把对方搁到心里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