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奇中内,石坚每天都在雕刻,佟小月每天都在钓鱼,楚江流每天都在打铁,易小果每天都在控炉温,而易里每天都要看日出。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个月,易里每天除了要去竹峰山看日出,还要花几个时辰来读《天地万象》,花几个时辰来炼圆舞乾坤,剩下的就是修行三神不灭体。
自从炼化完魔瞳狻猊精血后,修为已增至先天大圆满,距烘炉境也只有一步之遥。虽说只有一步之遥,易里却感觉到,要真的突破到烘炉境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易里知道修炼急不得,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时机一到,自会水到渠成。
这天,易里从竹峰山上看完日出回来后,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李茹雪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盈盈立在一个石雕前。
李茹雪看到他时,似是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易里自嘲笑道:“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
李茹雪淡淡笑道:“能陪我走一下吗?”
“嗯。”易里点头。
漫步行在竹林间,地上铺有一层薄薄的枯竹叶,明亮的阳光琐碎地印在落叶上,清新的空气充盈鼻间,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易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除了清新的空气,还有旁边少女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易里不敢再把这口气呼出来,怕唐突了身边的美丽少女。
竹林间只有轻微的,踩在枯竹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默默地向前走着,易里只盼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没有尽头。
易里的目光偷偷落在少女长长的睫毛上,睫毛之下是一双清澈宁定的眼睛,没有谁能够让这波碧潭泛起丝毫的涟漪。
易里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并肩走着,走在春日烂漫缤纷的花丛间,走在夏日宁静美丽的海岸边,走在秋日落叶如雨的树林里,走在冬日银装素裹的雪地上,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只是等到梦境真的实现的时候,易里才发现,最美的风景只有眼前的这个人,其它都是多余的点缀。
李茹雪忽然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易里,道:“你看够了没有?”
“没有。”易里第一反应是这两个字,但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只红着脸傻笑了几声,才道:“这些年,你变化得好大。”
他这才发觉,几年的时间,已经让两个人变得陌生了许多。或许,只有再次回到五六岁那个年纪,他才会肆无忌惮,笑嘻嘻地这样跟她说话。
“是么,你也变化了好多。”李茹雪低下头,轻声道:“我拜入剑极宗后,很少再有机会回到蓝石城。你的那些遭遇,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也曾去找过你,见你在木材铺过得很好,就没有再去打扰你。”
易里身体微震,没想到她还来看过自己。
“秋儿呢,怎么没见她跟着你?”
“秋儿她……”易里心绪翻涌,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们这里,还有哪些美景吗?”李茹雪也不追问,只是望着易里道。
易里对上李茹雪的双眼,内心一颤,不敢对视这灼热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去,“你跟我来。”说罢,展开身形朝竹峰山上疾掠而去,李茹雪紧跟在他的后面。
两人在竹峰山山顶坐定,李茹雪望着山下的竹海,笑道:“没想到你们见奇中,还有这般美景。”
易里也笑道:“这是我们这里最美的地方了,如果你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这些年的遭遇吗?”李茹雪认真地看着易里。
望着近在咫尺的俏丽容颜,易里有种冲动,想把心里所有的话,都一一说给她听。
“好啊,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洗耳恭听。”
易里从十二岁被赶出城主府时说起,每件有趣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而且说得绘声绘色,让一旁的李茹雪不时地抿嘴轻笑。
这几年来,易里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大多数的想法都被掩埋在心底,从而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此时当着李茹雪的面,竟能在叙述中不时地插科打诨,引得李茹雪发笑,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
“或许,如果没有发生这许多事,我应该是这样子的。”易里想。
当说到叶开锋半夜调戏良家妇女时,李茹雪皱眉道:“没想到他竟会变成这种人,小时候可看不出来。”
“每个人长大了,都会有所变化。”
……
“你说的那龙姑娘应该很漂亮吧。”
“她……不漂亮,但眼睛很好看。”易里想,如果她现在在这里,听到自己说她不漂亮,估计这时一拳已经打了过来。
说到杨星南的时候,易里略去不提,只说是龙雨晴带他逃了出来,之后两人就又各自分开了。不是易里信不过李茹雪,只是杨星南一再强调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将金之神源的秘密说出来,以免横生枝节。
“浮生殿?”李茹雪蹙眉想了想,“我没有听说过,回去我问一下师父、师伯们。秋儿的事,我也很难过,以前一直都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
“嗯,有劳你了。”
接下来,易里又将一路从蓝石城到会天城,路上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一直说到拜无极子作师父为止。
“我想无极子前辈,一定是一位隐世高人。”
“虽说他行事古怪了些,但修为却深似海。”
“如今你也有了落脚的地方,我很开心。”李茹雪嫣然浅笑,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将周围的美丽景致给一一比了下去。
易里看得一呆,笑道:“我的遭遇已经说完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这些年,在剑极宗上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
“我在剑极宗上,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每天里,除了跟师父修行还是修行,偶有时间,方能像今天这般出来,放松一下身心。”李茹雪摇头笑道。
李茹雪看了看天色,日渐西垂,映出一片浅红的天际,方起身道:“我得回剑极宗了,有空我再来找你。”
在易里期待的目光下,李茹雪脸颊染上一丝晕红,如天边的晚霞一样可爱,“下回来,我再和你说说,我这些年发生的事。”
“下回你可以来早一点,竹峰山上的日出很好看。”易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茹雪。
“嗯。”李茹雪轻点螓首,御剑破空而去。
日光沉入地平线之下,竹峰山上一片黑暗,易里没有回竹屋去,一个人仰躺在坚硬冰冷的石头上。今晚乌云很少,可以看到天幕上些许的星星,等到夏天后,星星会布满整个天际,到时又会是一番动人心魄的美景。
“夏天、夏天……”
一个被深藏心底的约定,在这一刻,又浮上心头,那时稚嫩的约定,就许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夏天。
“易哥哥,这屋顶好高啊,我们下去吧,我有点怕。”
“别怕,有我易里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躲在这,叶开锋那爱哭鬼肯定找不到,下回玩捉谜藏,还是他找人。”
……
“易哥哥你看,天上有好多的星星,好漂亮。”李茹雪把头轻轻靠在易里的肩头,一颗一颗地数着,眼皮渐渐沉重,她和易里已经在屋顶上呆了两个多时辰。
易里倒兴致勃勃,睁大了双眼,小手往面前的星空指去,“以后我变成了仙人,就去那里,给你摘一颗最大的星星!”
李茹雪撅着小嘴,有些担忧道:“以后我们还会像现在一样吗,到时候你摘了星星找不到我,你就会拿去送给别的女孩子了。”
易里挠挠头,突然灵光一现,叫道:“你以后就当我老婆吧,这样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就像我爹爹和娘亲一样!”
“那你可不能欺负雪儿,每天都要给雪儿拿好吃的。”
“我易里堂堂男子汉,说的话,四匹马都拉不动!”
“来拉勾。”
两根小指勾在一块,拇指轻轻互抵。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