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剑极宗后,易里和楚江流往北行去,估摸走了大慨十几里,其间又问了几个在山林内打猎的猎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见奇中的所在。
易里两人站在一片竹林外,旁边十几步开外立有一块石碑,石碑上书写着“见奇中”三个大字,笔画沉稳凝炼,又不失飘逸隽秀。石碑两侧各雕刻卧有两条游龙,这两条游龙栩栩如生蜿蜒而上,在石碑顶汇合,两条游龙互相怒目而视,嘴巴各喷出一团真火。碑底则雕刻有一些云状的花纹,两条游龙的脚爪有力地立在地上,毫不怀疑下一刻,就会在地上一蹬破空而去。
“好一个石碑,雕刻竟如此生动,跟这一比,以前我家里摆的那些石雕,可都庸俗至极了!”楚江流摇头晃脑,大声赞叹道。
易里不懂雕刻,但一看这气势不凡的石碑,也要为之在心内赞叹几分,想了一下在剑极宗石台上发生的事,不由苦笑道:“见奇中,果然是一个卖石雕的地方。”
一提到这个,楚江流就来气,一路上不知道折断了多少花花草草,“真是被那前辈给害惨了,说个名字也不说清楚。”前面还老头老头的叫,后来经易里一提醒,楚江流才一醒,慎重地又改口叫前辈,毕竟地名有乌龙,但人家的修为可不乌龙,那是亲眼目睹的。
易里倒不是很在意,要不是这一次乌龙,还指不定哪一年才能再见到李茹雪,曾以为两人间的距离如同天与地,而现在似乎这距离也并非遥不可及,或许他一伸腿,就能跨越这道天堑。
往竹林内再走半里,就看见几栋竹屋,掩映在绿色的竹海中。走过一道用扁竹编就的简陋竹门,易里两人就算真正到了见奇中,放眼望去,几间竹屋周围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头,大的有半间竹屋这么大,小的则只有拳头这般小。有些石头已经被雕刻成五花八门的东西,更多的是未经雕琢的石头,杂七杂八地在各处随意乱放。
一个躺在摇椅中的老者,听见脚步声响动,缓缓睁开了昏黄的眼睛,将手中的蒲扇放在一边,朝易里两人走了过来,虽然头发花白,但身子骨看上去竟比楚江流还要高大几分。老者走到两人面前,分别上下打量易里和楚江流几眼,才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少侠来见奇中是不是来买石雕?”
“我们来见奇中找无极子前辈,不知无极子前辈在吗?”易里问道。
“原来你们两人就是主人说的那两个少年,你们稍等一下,主人好像去后山了,我这就去把他找回来。”说完,老者慢悠悠地踱步去了,易里和楚江流相视一笑,这次终于不会再出错了。
“以他这速度,天黑之前能到后山,把无极子前辈给叫回来吗?”楚江流小声嘀咕,一抬头却发现那慢吞吞的老者早已不见,一想起无极子神鬼莫测的修为,急忙收起轻视之心,在定睛一瞧易里早已走到了前头,正凝神瞧着什么,急忙跟了上去。
“你在看什么……”楚江流大声问道,话没说完,见易里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只能把剩余的话吞回肚子里。顺势往下一看,一个少年心无旁骛,正蹲在这块大石后仔细雕凿,这一看之下,楚江流不由得屏住呼吸。
少年皮肤黝黑,手指上长满老茧,手中只握有一把三寸左右的小刀,小刀的刀刃上有一两处翻卷。就是这么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甚至不怎么锋利的小刀,却将极为坚硬的石头一片片的剥离下来,真不知道满院栩栩如生的雕刻,他是怎么仅凭一把小刀就雕出来的。
少年完全不知道旁边站着两个人,一心一意沉浸在雕刻的创造中,仿佛和易里他们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而这黝黑少年的世界里,唯一存在眼里的,只有面前这块石头。
黝黑少年的动作很普通,无非就是划、磨、切、钻等几个简单动作。但在易里此刻的眼中却大大的不同,少年的动作流畅自然,一个动作接连一个动作,中间没有丝毫停顿的地方,好像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少年已练习了上百遍、上千遍。
跟着少年简单的一刻一划,易里也沉浸其中,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正在这时,居中一间竹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走了出来,一看见易里和楚江流两人,立马兴奋叫道:“易大哥,楚大哥!”
易里刚回过神来,小女孩已经扑进自己的怀里,易里宠溺的摸摸小女孩的头,心里也很兴奋,笑道:“怎么样,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想你易大哥没有?”
“嗯,小果很好,每天都盼着易大哥能早点来。”易小果道。
“咳!”楚江流故作伤心的模样,道:“我真是可怜,竟没有人想我,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易小果微红着脸,小声道:“小果也很想楚大哥的。”
楚江流听到这话这才开心地笑起来,转头对易里道:“既然我们已经找到小果,那还待在这干嘛,天黑之前我们还要去到会天城呢。”会天城是会天府的主城,也不知会天城内会是何等的风光,楚江流一直都很期待。
易里想了想,问道:“小果,竹屋里有没有纸笔。我们写好去向后,无极子前辈回来一看自会分晓,这样他就不会担心了。”
易小果却摇了摇头,道:“小果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
易里转念一想,关切地看向易小果,问道:“是不是你的病还没有治好?”楚江流也关心地看着易小果。
易小果轻咬贝齿,道:“不是,前几天,我已经拜无极子前辈为师了。”
易里和楚江流正自愕然,忽听一人呵呵笑道:“没错,小果已经拜我为师。本事还没学到家,哪能随便地就出去闯荡。”易里转头看去,一个衣服上缀满补丁,却又仙风道骨的老者正笑吟吟地迈步而来,身后跟着的一个人,正是刚才头发花白的老仆。
一看到无极子,楚江流就再也憋不住,忍不住道:“我说前辈,下次能不能把地名说清楚一点,害得我们今天白白上了剑极宗,闹了一出大笑话。”剑极宗这三个字,楚江流故意咬字重了些。
无极子后面的老仆闻言朝楚江流看了过来,昏黄的眼睛内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这一看,却另楚江流禁若寒蝉。无极子却不以为意,笑着反问道:“我说的可有错,不是见奇中,又是什么?”
楚江流哑口无言,对啊,他说的不就是见奇中吗?
易里看了易小果一眼,笑道:“既然小果已经拜前辈为师,那我也放心了。”易里蹲下来,轻抚易小果的小脸蛋,“以后,易大哥再来看你,你在这里好好地跟前辈学好本事。”易小果大眼睛内微泛泪花,依依不舍地看着易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要劳前辈了,在下告辞。”易里朝无极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开,楚江流连忙对易小果道:“好好照顾自己,有空的话,楚大哥也来看你。”楚江流急忙跟上易里。
两人堪堪走到竹门后,突听无极子咳了两声,道:“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里?”
“会天城。”易里道。
无极子苦笑道:“我见你们很有修道的天赋,准备是想接着收你们两个做徒弟的,但看你们两人下定决心要去会天城,那就算了。”
无极子摇摇头:“看来我们之间的缘份还没到啊。”
易里停了下来,心内涌起一丝悲伤,他又想起了杨星南当日收他为徒的场景,也是这般直言说了出来,只可惜已是物是人非。
楚江流猛地回过身来,瞪大了眼睛,哪有人这样收徒弟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反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