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急促如雨打芭蕉的音乐声,荼白便说:“来一支颇有难度的阿根廷探戈,你可以吗?”
那青年点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那青年翩然弯下高大的身躯,极有风度地向荼白施了一个礼,随后他向她伸出修长手指来,以邀请她跳舞。
荼白淡淡一笑,将手交到他手里。
他携她入舞池。
此时众人退去,偌大的舞池里只有他与她。
大堂内灯色变幻,光影陆离,舞池中无数彩色小灯闪烁,似散落在天际的一斛斛珍珠,倾泻下来,倒像给他们周身镀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灿然银芒。
随着音乐声的起落反复,两人步步旋舞,飞一般的在舞池里来回旋转。
陆离灯影在他们身后化作流光越影,一瞬瞬远去,靡丽乐声也在轻快优美的舞步中消弭成一阕清歌,在耳边低吟浅唱。
音乐声奏至高潮部分时,几对情侣携手施施然飞入舞池,也跟着他们翩翩起舞起来。
舞至动情处,那青年突然俯首在荼白耳边说:“我叫阮翊深。”
荼白抬眸。
深深望入他的眼,就像望入了一片幽深的海。
她便说:“阮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庾荼白,你唤我荼白就好了。”
阮翊深淡淡一笑,他眼底有琉璃一般的光芒流转,像是无论置于何地,照样意气风发,他说:“荼白,很美的名字,果真人如其名,名如其人。”
荼白垂眸,“谢谢。”
舞池里乐声靡靡,灯影变幻,光怪陆离。
楼下大堂里梦幻曲的悠渺调子在半空中流转缥缈,渐渐飞到楼上来,低低的,淡淡的,如丝缠绕。
高高的木制楼梯上,一个身穿深色西装的高大男子出现了。
西装是意大利高级设计师手工定制的,一针一线都极具讲究,被他穿在身上,十分挺括熨帖。
他站在楼梯上,光线浅不盈尺,一丝一缕,萦萦绕绕攀到他身上去,勾描出他挺拔颀长的身姿。
一张刀削似的俊美容颜被隐在阴影里,看不清喜怒。
修削白皙的手指里,持着一杯高脚杯。
杯中红酒轻轻摇晃,潋滟如血的色泽在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妖冶迷人。
他拇指上的那颗翡翠扳指也发出熠熠的光芒来。
喝着红酒,他深邃不见底的目光,也直直望着楼下,望着楼下那些笑语宴宴的男男女女。他们在名利之间不停穿梭,在衣香鬓影背后舞刀弄枪,欺世盗名,在花花世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就像置身于一场纸醉金迷的奢靡盛宴,浪掷豪赌,酒肉池林,宁愿醉生梦死也不愿醒来。
这是他的王国,是他角逐称王的地盘。
可即使他拥有一切拥有所有,他也丝毫感觉不到快乐。
很多人在抵达自己人生顶峰的时候,常常会觉得孤独,那是一种孤高和寡的桀骜,也是一种无人能及的痛苦。
岿然独立于世,却没人能懂。
人在高位,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是信得过的,也是一种悲哀。
所谓高处不甚寒。
不知何时,方好来到了他的身边,她站在他身侧,轻轻叹了一口气。
方好是个很美的女人,纵然人至中年,但因为保养得宜,她看起来依然很美,就像午后摇曳的扶桑花一般。她穿了10来厘米的恨天高,站在那男人的肩侧,却只到了他的耳朵那里。
可见那男人有多高大伟岸。
方好侧过脸,静静凝视着身旁这个人如冠玉的男人,他就是不说话,安静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猎豹般摄人心魂的气质来。
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沉默半晌,方好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她说:“寒,第一次见那个小丫头,你难道就没什么表示吗?”
听到方好的话,傅靖寒才将目光移到舞池里。
舞池里灯影闪烁,男男女女都舞得很好,但是有一对特别引人注目。
就是庾荼白和阮翊深。
阮翊深是临城三少之一,他是阮家数亿资产的继承人,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被众星捧月呵护着长大的。
长大后又以风流俊美著称临城,是当下临城万千少女的理想情人。
如今找到庾荼白做他的舞伴,当然引人注目。
庾荼白在龙盈庭里,简直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了。龙盈庭里美女如云,比她漂亮的不计其数,比她有名的也数之不尽,更别说比她跳舞跳得好的呢。可就是她这么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却受到了临城三少阮翊深的青睐。
今晚阮翊深邀请她跳舞,可谓是把她推至风口浪尖之上。
多少佳人愤愤不平。
庾荼白无意识当中,遭到了多少青眼和白眼,没人能说得清。
阮翊深是个真真正正的富二代,却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他来自豪门,从小接受的就是贵族教育,音乐,舞蹈,马术,剑击。
样样精通。
所以阮翊深的舞蹈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完美。
相比之下,庾荼白则差多了。
那一袭洁白的及地长裙显然阻碍了她的发挥。纵然如此,她依然算跳得不错的。
她的舞姿极有张力,婀娜身段如最柔软的水蛇般曼妙,一舞起来,白裙翻飞,如一只在风中摇曳的风帆般。
她一身白裙,犹如一只高傲而孤立的白天鹅,迎歌而舞。
步步旋转,步步生花。
她与阮翊深翩然舞起来,就像一对你侬我侬的璧人般,很美很耀眼,场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来,观看他们跳舞。
那一刻,舞池中的庾荼白带着一种很耀眼的光环,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惊艳绝伦,星光璀璨。
一年的时间,便能将之前那个软弱怯懦的女子调教成这样,还是很不错的。
说实话,傅靖寒虽然不满意庾荼白,却还是满意方好的。
傅靖寒搁下手中的高脚杯,淡淡的说:“她的年龄算大的了,不过,这一次她与阮翊深的舞,让我重新认识了她。”
方好点点头,“你满意就好。”
傅靖寒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问:“如今明家破产,临城三大财阀鼎立力争,林氏那边的局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