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风雪在这一天戛然而止,变得极其的微小,是个阳光普照的日子。乾元山宽大的街道上积了厚厚的雪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十分悦耳。
乾元宫的人并没有清扫的意思。
整个乾元城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红地毯,大大的喜字,十分喜庆。
乾元宫的主殿里已经安排好了一桌桌山珍海味的筵席,当然只有名门大派才能在主殿宴饮,其他的人也没有冷落,安排在周旁的偏殿里了。
乾元宫宫主、宫主夫人、乾元宫二公子和一大群乾元宫的长老在这里等待着何君乾将媳妇接来,这样的规格在乾元宫的历史上实属罕见,连宫主夫人多少有点吃味她这个还没过门的儿媳。
宾客们都站在殿外,等待着新娘新郎的到来。李寒山和玄云宗、紫风谷、王家的人站在一起,李逸风却不在里面。
从早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李逸风就潜伏在韩雪的小院外,他像一只野狼在原野中潜伏着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然后发动致命一击。
然而并没有破绽,一点也没有。
从韩雪踏进朱红的轿子到现在,越来越接近乾元宫,一点破绽也没有。
韩思靖并没有随轿出发,那样与礼不合。然而在迎亲队伍中九境的护卫就不知凡几,还有一些高手不断的沿街两边搜索,李逸风觉得他没被发现实在应该感谢七年里他夜以继日的磨砺和修行。
这样下去,李逸风根本就不可能在婚礼开始前见韩雪一面。那顶红轿仿佛蛛网中心的诱饵引诱任何一个敢于食饵的猎物!
就在这时队伍转了角,何君乾那一队转了角,轿子还在刚刚的那条街,一道身影从街道厚厚的雪层里爆射出来直扑那顶朱红大轿!
说时迟,那是快,那身影一身皆白,白巾蒙面,白袍裹身,白鞋白爪,看起来也似乎与这天地间的雪也无什么区别。
凄厉的白爪抓向那顶红轿,左手翻飞凌空虚点点向抬轿护送的侍卫。
抬轿的都是年轻的弟子,此刻也是处变不惊,生生定住了轿子,骑马护卫的两个老头更是与他们表面的佝偻苍老大相径庭,在那身影暴露出来时,他们竟然在片刻间出手拦住了白影的攻击!
其余人在片刻后都拔出了长剑戒备,何君乾也赶紧转回了转角。
白影人是有备而来,双手齐挥,白袍翻飞间无数白针爆射而出。
两个老头措不及防身中数针,几个年轻的弟子也是各有损伤,轿子上却并没有针。
白影人趁此机会身化光影想花轿扑去,势如龙。
何君乾仗剑而出,一道剑光凌空划过斩向白影人,势急而猛。
白影人的实力显然立在十一境了,只是一挥袖就将何君乾击飞,何君乾身遭重击凌空倒飞回,吐出一口鲜血。
就在白影人将要袭杀到花轿前时,一道恢宏的剑光斩来,比何君乾的那仓促的一剑要光亮要凌厉的多,一个同样白衣的李逸风出现在白影人面前。
白影人发出桀桀的冷笑,捏碎了那道剑光,剑光在碎后陡然变化爆炸。
对于白影人来说这爆炸虽然出其不意但并不是有什么威胁,然而就是这迟滞的功夫两老者已经满怀怨愤的杀来。
老者的手中各出现一把锁链,挥舞间锁向白影人,白影人不得不回身相击。
两老者也是十一境的实力,此刻爆发开来,渐渐将战场外移。
双方都是心有忌惮,将战场约束在极小的一域,但是即使在这其狭小的地方,三个人也战斗的如火如涂,十分激烈。
李逸风收剑而立。
何君乾走到轿前问道:“没事吧!”
轿中传出如黄莺般清灵的声音:“没事”
何君乾走到李逸风面前,手把剑,施了一礼道:“多谢李公子出手相助!”
言下之意,竟是不在乎李逸风的尾随之举。
李逸风淡淡的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越过何君乾伸手去拉那轿帘。
何君乾脸色一变叫道:“李公子请自重!”同时,一掌派出打向李逸风。
李逸风淡然回掌,和何君乾的那一掌相击。
何君乾刚刚受了点伤势,气血尚未平复,又是情急出手较李逸风相比自然弱了三分。
何君乾连退数步,在雪地上印出深深的脚印,反观李逸风只是稍稍移步。
李逸风无话,依旧伸手。
那道轻灵娇越的声音再度响起:“李公子请自重!”
李逸风的手停在帘上,帘在颤抖。
“雪儿,我只想见你一面,见你亲口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你要嫁给别人了”
韩雪的声音无波无澜非常平静:“李公子,你我的缘分已尽,你有何苦挂怀,缘来则聚,缘去就散了吧”
李逸风干涩的道:“我不相信你会忘了我们的过去,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不相信你不再爱我!”
何君乾立在数尺之外。
韩雪道:“李公子,你是飘逸风流的李家少主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苦这样大类那些寒酸卑微的书生?忘记韩雪,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
李逸风道:“没了你我怎么幸福?”
不远处传来桀桀的怪叫,白影人身形诡秘的腾跃间笑道:“我本来打算掳走韩家小女孩让韩老匹夫丢个极大地脸,没想到啊,在自己家里还藏这么两个高手。不过现在好像不用我了,哈哈……”
两老者的确愤愤,但是一时间奈何不了白影人,有唯恐他大闹引得全城宾客目至,只能示意余下的弟子。
受伤零落的弟子赶快爬起来,何君乾却伸出手制止了他们。
“少主,不能耽搁了吉时啊”
“无妨”何君乾淡淡的道。
众弟子只能目光喷火的看着李逸风。
“人生还长,你怎么能下此断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请李公子让路,莫让小女子耽搁了吉时”
李逸风的心颤动着,伤着,坚持着:“我一定要见你这一面,听你亲口告诉我,你不爱我,叫我滚”
韩雪的声音终于转冷,想着漫天洁白的雪一样,它来之前没有什么预兆,但它一来你便能感觉到那极大的刺骨的寒冷。
“李公子!我今天在轿中出嫁,头上盖着红盖头。这盖头我掀不得,你更掀不得,所以今天你是见不到我一面的。我夫君大度看在你是李家公子是今日宾客的份上让你说了这些话,如你还不知趣,那我夫君只有不客气了!”
这话说的一种乾元宫弟子十分解气,说的李逸风心伤若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纠缠下去的意思,毫无意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既然她决定要嫁,你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哈!哈!哈!”
李逸风仰天长啸三声,嘭的吐出一口鲜血,撒的道旁的白雪如梅,颇有几分凄美的意味。
“不如就再见吧,再也不见!哈哈”李逸风狂笑着,踉跄的走了,向城外走去。
何君乾走向轿子轻声道:“没事吧?”
“没事”
“走!”
何君乾一声令下,没有受伤的弟子接了轿夫的工作,从别处赶来的弟子换下了受伤的弟子,又吹吹打打重新上路。
白影人感觉不妙,使了一个大招,那无数细针再度迸发,他趁机破空遁去。
临走时还哈哈笑道:“我给你们留了礼物!”
乾元宫长老向晚山赶到,两老者迅速解释情况。
“看清楚是谁没有?”
“应该是飞鹰狂魔厉苍海!”
向晚山皱眉道:“我乾元宫与这厉苍海素无瓜葛,怎么今日他来闹事?”
“我会派人追杀厉苍海的,不过,他说的礼物会是什么?”
“可能是引起宾客注意让我乾元宫丢脸的东西。”老者猜测着。
向晚山道:“能混进乾元城已实属不易,乾元宫那里戒严甚深,他不可能有机会到哪里……”
“外城我会派人细细搜查,你们继续暗中保护”
“是,李逸风怎么办?”
向晚山道:“他叔公还在贵宾席坐着呢?你们想把他怎么样?”
浩大的婚礼队伍,披红挂彩,何君乾一骑白马当先,一身红袍如火,一表人才如玉,在座宾客无不交口称赞,年轻的女子看的异彩连连!
队伍从雪中走来,却并没在雪上留下什么难看的大印记,看起来彷佛从未知的风雪深处接来了雪的女儿,乾元宫上天下有名有姓的豪杰英雄都在列为贺,这种婚礼该是多少男女都想要的?
乾元宫的弟子点燃礼炮,晶石制作的礼炮炸响,宣告婚礼的开始,韩雪下轿,何君乾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上台,走向高大的乾元宫殿。
外城的一家房舍,向晚山伸手拂去冷汗,刚刚他将一个布满赤芍矿石的法阵连根拔起放进了空间法器。赤芍矿石是有名的爆裂性矿石,这要炸裂了,整个外城都没了。
向晚山看看空间法器已经碎了一地,他只有无奈的大骂厉苍海的凶残和深深的侥幸。
乾元宫里宾主尽欢,一派喜庆,何君乾是无比的得意人,何宫主也得意,韩门主也得意,那么谁是失意人?失意人在哪?
失意人在天涯,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