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温柔的童年”,人们经常搭配在一起使用的词语常令我惊颤不已。没有谁的童年比我的童年更不温柔。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生活是一件沉重的事情。——可可·香奈儿
卑微的出身
可可·香奈儿,原名嘉柏丽尔·香奈儿(Gabrielle Chanel),1883年8月19日,她降生在法国一家专门收容穷人的医院里,是一对贫穷的未婚夫妇的第二个孩子。
嘉柏丽尔·香奈儿的出生地是法国卢尔河地区的曼恩—卢瓦尔省(MaineetLoire)的一个小镇——索米尔(Saumur),这座小镇夹在另外两个稍大的城市——南特和图尔当中,距巴黎300公里,人们把它称作是“安茹的珍珠”。
索米尔不但风景优美,而且有着全法国甚至是全欧洲最出名的马术学校——索米尔马术学校(National School of Horseman ship),因此也被称为“马术之城”。
1766年成立的索米尔马术学校每年都会举行一次马术表演,这吸引了全国顶尖的骑兵和其他邻国的目光,每年都有许多外国人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城市。这是当时欧洲大陆最能让人消遣解闷的地方。正因为如此,索米尔这座小镇从来都不缺有钱的男人和养眼的女人,这些以追求娱乐为生活目标的人为索米尔平添了许多绚丽的色彩。
不过,降临在这个精英荟萃的小镇里的嘉柏丽尔·香奈儿,却一点儿也没沾上幸运的光。
或许是由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个看起来极为不起眼的小女孩儿,自此开始了品尝人间风雨和冷暖的历程。
嘉柏丽尔·香奈儿的父亲阿尔贝·香奈儿(Albert Chanel)是来自法国塞文山一个走街串巷的杂货小贩,母亲让娜·德沃勒(Jeanne Devolle)是奥弗涅大区(Aurergne)朴实的农家女。嘉柏丽尔·香奈儿以一个私生女的身份来到了这个世界,此时,她的姐姐朱莉亚(Julia)刚刚一岁多。
阿尔贝·香奈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后代。他的历代祖先都是在别人的田地上流汗的临时雇工,直到他的祖父将自家简陋的院落改成了一个很小的葡萄酒馆后,这种世代沿袭的出身才开始有了改变。
阿尔贝·香奈儿是一个不安分守己的青年。他从小就很排斥祖辈们那种呆板的一成不变的生活,他曾经发誓要在自己这一代彻底告别农民的卑微和穷苦,他希望自己的双手能像那些城里人一样白净、细腻。拥有远大抱负的阿尔贝·香奈儿总是相信明天会更好。为了改善经济状况,他总是会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他在不断的尝试和努力中,幻想着自己某一天摇身一变成为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亿万富翁然而,摆在阿尔贝·香奈儿面前的现实是,他非但没有显现出即将成为富翁的迹象,就连最基本的日常生活也常常捉襟见肘。自信、不安分的个性使得阿尔贝·香奈儿一直处于游荡的状态,在这个年轻人的脑海里,从来就没有过“家”的概念,他的头顶上也确实从来都没有过一个固定的屋顶。
嘉柏丽尔·香奈儿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并没有守在母亲让娜·德沃勒的身边。因为在阿尔贝·香奈儿的心里,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必要陪在身边。他像往常一样在外面流浪,而他自己则声称是在“巡回演出”。
尽管阿尔贝·香奈儿从来就没有给过让娜·德沃勒一丝的爱意与温暖,但可怜的让娜·德沃勒却毫无保留地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她热切而坚定地认为,自己的丈夫是个体贴、温柔又深情的男人。无论丈夫做什么,她始终没有一点儿抱怨,她相信丈夫就像阿尔贝·香奈儿相信他自己一样。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嘉柏丽尔·香奈儿的成长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关爱。
在她接受洗礼的时候,母亲由于身体虚弱而没有参加,这似乎已经注定了嘉柏丽尔·香奈儿在生命旅途中将与孤独同行。大家对这个小女孩儿的诞生都很漠然,既没有人来看她,也没有人表现出丝毫的喜爱。只有善良的修女为嘉柏丽尔·香奈儿祈祷:“愿亲爱的主与你同在。”
由于小商贩流动性很大,阿尔贝·香奈儿一家的生活模式就像游牧民族,哪里有生意做他们一家就搬去哪里。嘉柏丽尔·香奈儿从一出生就不断地随着父母更换着落脚地。
1885年,在嘉柏丽尔·香奈儿的父母补办婚礼后,他们全家搬到了母亲的故乡——奥弗涅大区,这里是一片火山地,十分贫瘠。他们全家在郊区住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
每个人在年幼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隐秘空间,我们可以在那里毫无顾忌地做回真实的自己。嘉柏丽尔·香奈儿的隐秘空间便是奥弗涅的一座墓园。
小时候,奥弗涅有一座墓园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那是一座古老的乡间小公墓,有几处荒冢在杂乱的草丛中若隐若现。
我从来没有在那里遇到过任何人,也没有人知道我到过那里,我也永远都不会认识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对于这个秘密墓园来说,我就是它的主人。
之所以喜欢它,是因为那里的安静和祥和可以让我暂时忘却我的忧伤和孤独。我也很喜欢那些已经长眠于地下的居住者们。我曾经告诉过自己,只要还有人怀念着他们,那么死者就没有真正地死去。
我尤其喜爱的是那里的两座无名的墓碑。在那两座墓碑前,我把花岗岩和玄武岩的石板当成我的休息室、我的小客厅以及我的秘密居所。我经常会带着鲜花去那里,并尽我所能地用它来装饰我的“房间”。记得有两次采蘑菇的时候,我曾带着我亲手制作的最喜欢的碎布娃娃来到这里做客。
在那里,我向安息在那儿的朋友们诉说着我的欢乐与哀愁。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我并没有打扰他们最后的长眠。
大概从那时候起,我就养成了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习惯。或许这是因为最初能令我敞开心扉、倾诉衷肠的对象是死人的缘故。
这个习惯一直伴随着我到现在,我从不爱听别人对我说什么,因为与我生活在一起的,都是一些冷酷无情的人。
奥弗涅是嘉柏丽尔·香奈儿小时候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对年幼的她来说,这里才是她的根。
20世纪50年代,法国小说家保罗·莫朗所著的《香奈儿的脚步》一书中记载了嘉柏丽尔·香奈儿的口述:
即便是在今天,我的骄傲仍像以前一样引领着我的行为、影响着我的态度。你可以在我的声音深处听见它,可以在我眼里的热情中看见它,更可以在我有棱有角的脸上感觉到它。简单一句话:它在我的体内无所不在。我是奥弗涅唯一一座永不熄灭的火山。
奥弗涅的一切已经深深地埋藏在嘉柏丽尔·香奈儿的心里。
无情的命运
嘉柏丽尔·香奈儿的童年是不幸的。就像她自己所说的:
“我最温柔的童年”,人们经常搭配在一起使用的这几个词语常令我惊颤不已。没有谁的童年比我的童年更不温柔。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生活是一件沉重的事情。
在嘉柏丽尔·香奈儿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因哮喘永远地离开了她。长大后的嘉柏丽尔·香奈儿在回忆母亲病逝的时候,只用了一句话淡淡地带过:
我的一切都在这一天被夺走了。那时,我就已经死过了一次。
母亲的死给嘉柏丽尔·香奈儿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她那不安分的父亲幻想着到美国去寻找乐土,于是,她和姐姐便被不负责任的阿尔贝·香奈儿“当成一袋面粉”,遗弃在位于法国中心地带的奥巴赞孤儿院里;两个弟弟则被送到了不相识的乡下人家抚养,很小就开始给别人干活。
我扑到父亲怀里,乞求他:“请您带我一起走,不要把我留在这里。”“别这样,我可怜的嘉柏丽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将来我一定会来接你,然后我们再一起建立一个新家。”可是这些话都是父亲编出来骗人的,父亲再也没有来过。我也没有重新拥有一个家。
这是留在嘉柏丽尔·香奈儿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悲惨时刻。
记得安徒生曾说过:“童年,就像是一座神圣、雄伟的哥特式大教堂,阳光穿透彩色的玻璃,明晃晃、亮闪闪地照耀着。”可是,嘉柏丽尔·香奈儿的童年却一直都是阴霾密布。
香奈儿姐妹穿上了孤儿院里的制服——白色上衣、黑色裙子、黑色袜子。纪律与祷告是孤儿院的全部生活。从此,在她们人生最黑暗时期的舞台上,上演的只有惨淡和乏味的戏码。
在这所拥有坚固石墙的孤儿院里,一切都是冰冷无情的。厚重结实的院门在香奈儿姐妹背后关上的那一刻,也断绝了她们与父亲之间的联系,父亲阿尔贝·香奈儿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嘉柏丽尔·香奈儿后来为父亲开脱时说:
父亲有了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他又组成了一个家庭。我认为一个30多岁的男人在这方面很难做到忠贞不二。他何必担心他的女儿呢?他还有其他的孩子。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嘉柏丽尔·香奈儿和她的姐姐每天与其他的孤儿一起吃饭,一起祷告,一起学习,一起睡觉,一起沉默。
嘉柏丽尔·香奈儿是个敏感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已经被遗弃,没有人爱自己,也没有人重视自己,再加上孤儿院里禁锢和枯燥乏味的生活,使得嘉柏丽尔·香奈儿曾一度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她还为此沾沾自喜,因为她认为自杀能够造成轰动,她是那么的需要别人注视的目光。但庆幸的是,嘉柏丽尔·香奈儿并没有为此真的付诸实践。
从那时开始,我只要一听到“孤儿”这个词,就会全身打哆嗦。直到今天,每次经过孤儿院时,我的眼眶都是红的,甚至只要听到“这些人是孤儿”这么一句话,我也会潸然泪下!
个性倔强的嘉柏丽尔·香奈儿在成年之后发誓,永远不接受任何人的怜悯。
每一位成功人士,无论表面多么风光,光环的背后都往往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
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把机会公平地藏在困难与挫折里,再摆到所有人的面前,只有坚强勇敢地战胜困难、波折与不幸的人,才有机会成功。
嘉柏丽尔·香奈儿曾说过这样的成功感言:
每次当我看到幸福如何阻碍了人的前途时,就庆幸自己曾经经历过深深的不幸,人要坚强无比,才能抵抗外来的一切。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与别人交换我的命运。
不幸的童年造就了嘉柏丽尔·香奈儿面对苦难不屈不挠的精神以及坚强、勇敢、独立、自尊心强、不轻易放弃的性格,她继承了父亲倔强和不安分的天性,独一无二的个性特质注定她将成为那个时代的时尚先锋。
亲密的交谈者
值得一提的是,在嘉柏丽尔·香奈儿对亲情近乎绝望的时候,她最小的姑妈阿德里安娜(Adrienne)成了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们之间的友谊从幼年开始,一直温暖了嘉柏丽尔·香奈儿的一生。
嘉柏丽尔·香奈儿的祖父亨利·阿德里安(Henri Adrien)有十几个孩子,阿德里安娜是最小的一个。
那时候,法国的孤儿院也是有暑假的。每逢这时,嘉柏丽尔·香奈儿都会接到姑妈路易斯·科斯捷(Louise Costier)的邀请。对此,嘉柏丽尔·香奈儿从来都是欣然接受的,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她的小姑妈阿德里安娜也会在那里。对当时正在附近的穆兰女子寄宿学校读书的阿德里安娜来说,能够越过穆兰与瓦雷讷之间的几公里路程,来探望大她二十几岁的姐姐——路易斯·科斯捷,是每年最重要的事件之一。阿德里安娜和嘉柏丽尔·香奈儿的年纪相仿,所以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姑妈家里有一间储藏室,那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画报,还有各种各样的小说。这间储藏室大大地培养了嘉柏丽尔·香奈儿的想象力。她在那儿读到的故事成了她的宝藏,激发了她的梦想;画刊上令她目不转睛的时装设计图,引领她走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这个与寂寞为伴的女孩终于有了一个交谈者。嘉柏丽尔·香奈儿的读后感及联想都会与小姑妈阿德里安娜分享。
阿德里安娜是一个喜欢做梦的女孩,她愿意沉浸在各种各样美好的幻境中,但从来没想过付诸行动;而嘉柏丽尔·香奈儿却渴望主宰自己的命运,她用不服输的精神等待着改变命运的机会。虽然她们两个人在性格上有着根本的差异,但小姑姑还是一心一意地追随她那似乎永远都精力充沛的小侄女。
不久之后,当阿德里安娜还在想象着将来的生活时,嘉柏丽尔·香奈儿却已经选择了自己创造的一个未来。
实际上在这时,嘉柏丽尔·香奈儿身上的与众不同就已经开始显露了。她常常会跟同学讲一些她从小说上看到的小故事,这些故事加上她独特的描述和见解,给大家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就连老师们也都惊叹不已。
嘉柏丽尔·香奈儿是这样看待这些画报和小说的:
我现在的文化意识和智慧都不是通过老师在课堂上的教授而得来的我从这些小说中知道了我们该如何生活,它们造就了我的多愁善感和傲气。
我从来都是一个自学的人,我独自领悟出了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当生活使我接触到一些在我的时代最为优雅和最有天分的人物时,比如斯特拉文斯基、毕加索等,我并没有自觉愚蠢,也没有感到拘束。
这些小说和画报除了丰富嘉柏丽尔·香奈儿的大脑外,还对她的人生观和爱情观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嘉柏丽尔·香奈儿幼小的心灵里开始有了白马王子的形象,她憧憬着童话故事里白马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曾经不止一次地,嘉柏丽尔·香奈儿幻想自己穿着洁白的裙子,住在挂着雪白窗帘的房间里,等待着她的白马王子翩翩而至,然后带她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嘉柏丽尔·香奈儿固执地认为,童话里的情形在现实生活中也是存在的。她把身边的男人都想象成白马王子或是威武的骑士,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一直都崇拜她的父亲,尽管她的父亲并没有给予她应有的父爱,但她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父亲正在美国演绎着所谓的伟大传奇。
傲气、固执而又坚强的个性影响了嘉柏丽尔·香奈儿日后在服装设计上的风格。
此时,嘉柏丽尔·香奈儿的世界还是灰色的,在外人看来,她似乎是毫无前途可言的。
但这个时候的嘉柏丽尔·香奈儿却已经对自己今后的道路有了模糊的规划。在她的内心,她是多么的渴望自由,渴望过上上流社会的生活。她当时唯一的梦想就是离开这里、重获自由。
终于有一天,出身卑微却个性独立的嘉柏丽尔·香奈儿作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具有转折性意义的决定——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