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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老象中散记

人如漂蓬,顺水而流。初中毕业,就该进象中,几乎糊哩糊涂。可能平时听课不认真,也可能老师确实没讲到,竟然不知道县学,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有时觉得读书可以偷懒,倒是运气必不可少,我的英语只有60分,可是几门学科得满分,竟成了佼佼者。

少年离开老家,初次进县城,有点激动。客车刚停稳,门口太拥挤,我有点迫不及待了,就从窗口里爬出来,被车站管理人员抓住,写了一封保证书,要求遵守秩序,虽然不小心犯错误,但是多没面子。

校园很有特色。本地的最高学府,简直名不虚传。不用说校园之大,教室之多,也不用说那些老师们很有学问的样子,单是建筑物立体地分布在山坡上,就多了几分诗意,当时我以为北京大学,可能也是这样的布局吧,而且多历史和文化气息,后门的丹山井是陶弘景炼丹提水的所在,在劳动课,一不小心就挖出千年百古代的陶器。

新生住在教学楼后面,靠山脚的宿舍,比较破旧,却有很大乐趣。从后窗爬出,就是白姥岭盘山公路,那里山崇树茂,是登高休闲好去处。但是象鼻山成了采石塘,这使我们好一阵可惜,以为败了象山的风水。寒冬雪厚,老师带我们打雪仗,相互之间一通胡乱对战,雪水就顺着脖颈钻。

生活老师姓胡,很敬业,起得早,管得严。学生睡懒觉,只要起床铃响,他掀被窝之类的全来,如果早锻炼逃跑被抓,有一顿好受,同学们害怕他犹如见了金刚,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但我没有被抓到过,也许运气好,也许太聪明,这个时间段,我总躲在盥洗室里洗脸,或者直接进教室早读。不过有一次我被做了典型,我写了一封信,寄给同学,地址是地球中国浙江象山XXXX,那是因为信的内容太单薄,就弄几个噱头,或者是学了《概念和外延》以后的试验品,我是沾沾自喜,以为从属关系,一点不差,不幸信被退了回来,他简直有点幸灾乐祸,在小广播里说,这样做给邮递员增加了工作量,还点名123456,这使我无地自容。

下课铃声一响,大家好似50米短跑冲刺,一鼓劲地往食堂跑。其实食堂不是个好地方。

站在食堂门口,看不清售菜窗口。并非见深的食堂阴暗,光线晦朦,原本有很多窗,可窗柱腐烂欲裂,积尘使玻璃失色,有几块糊着的水泥块,正在往下丢,碎成粉沫,堆在墙根。

如果拉开电灯,就能知道食堂有多潮湿,地上都是污水,如果穿布鞋,水就沿着鞋缝浸入,冷溲溲的。这是因地势低洼,同学们人多力量大,你一碗我一碗地倒,你一脚我一脚地踩踏,灰尘搀和,便成了浆,污浊不堪。

倒残羹冷饭的铁锅,盛满了泔水,黄晕晕,亮光光。阴沟散发腐臭,散发阵阵恶臭,引来苍蝇嗡嗡叫,恶心,只求速速离去。

小菜并不好,菜羹的叶焦黄,有时大菜梗还没有熟,四个油豆腐泡泡在酱油汤里漂,一个炊事员用塘瓷杯盛大菜糊辣羹,汁水正滴滴哒哒地流。买根油条沾着泥,百分之百掉落过地面,又拣起来的。某次吃完剥皮鱼,反应快得很,肚子马上呱呱叫,眨眼就腹泻。

队列很长,打上菜得轮十几分钟。佛多不办事,有些炊事员就干站着,抖手旁观。值周老师吹哨子,在管理秩序,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用羹匙敲塘瓷杯,整个大厅叮叮当当地响。

学校意识到卫生有问题,指定每只寝室一学期轮流打扫一次,但方法不管用,本来食堂只要保持干燥就好,一经冲刷,干干净净,照得见人影,待人走过处,脚印覆脚印,马上恢复了原样。我看见有些老师也来食堂打饭,可是踮起脚尖走路,一跳一跳的,很可爱。

条件不好,但学习抓得很紧,整个校园,夜夜灯火通明,老师可能备课认真,也常常到深夜。有一次期中考试,监考老师打起了瞌睡,我拿出书本,狠很地撞了课桌一下,发出很大的响声,本意是提醒提醒他,可是他咬定我作弊,天地良心,这个念头,动都没有动过,于是我得了个记过处分,“光荣榜”贴起来,那个龌龊啊,简直抬不起头,当天夜里,偷偷地撕了它,所以直到现在,我看见学生作弊,不会轻易下结论,直待他自己承认,然后原谅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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