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杀人游戏,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杀手的角色。
可惜,这个杀手太过温柔,所以惊魂事件此起彼伏!
墨镜
早上7点,我按时出门上班。用脚趾头我也能想到,那个人一定还会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在小区广场的喷泉前等我,等到了就上下打量,好像在找我身上的某个特征,又好像是好久没见面的朋友不敢相认似的。
已经一个星期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图财害命?不是我说,在这个小区里,除了传达室的老大爷没人比我更穷了。报仇雪恨?自己一向胆小怕事,我认为在现如今这个社会,胆小是福。但我还是感到了恐惧。
在公司的电梯里,我看见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林力。公司里有一个新的项目,我们都是合适的人选,究竟谁能笑到最后,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如果他一定要战胜我的话,那就让给他做好了。
想到这里我便向他微微一笑表示问候,林立却假装没看见,在大镜子前装模做样地照了照自己的头发是否有点凌乱。
我只好尴尬地收回微笑。从镜子里,我忽然看见林立阴险地一笑,我一惊,马上联想到了那个戴墨镜的男人,难道,那个跟踪我的人与林立有关?
这个联想让我有点心事重重的,晚上下班回家,看着报纸就开始出神:那个人,虽然戴着一个大大的墨镜,但我还是可以肯定我一定见过他。难道,他到公司去找过林立?
正想得入神,妻子李晓推我,严肃地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一惊,诚惶诚恐地问:“怎么了?”李晓是记者,她的说话方式永远都充满了职业性,即使是和我吵架的时候。
她好像是刚刚发现我的不对劲,疑惑地问:“你没干什么亏心事吧?”
我连连摇头:“怎么会,怎么会。对了,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李晓来劲了:“你说为什么现在体育明星做广告的怎么那么多啊?这是不是一种趋势?体育明星将来要抢影视明星的饭碗?”
我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处,懒洋洋地说:“哪能!”
李晓的职业敏感马上上来了,她探究似的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我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赶紧把被人跟踪的事说了。
李晓听了倒乐了,而且还笑得花枝乱颤的:“你是悬念小说看多了吧?这些事,一般都是自己吓自己,何况,不是我小看你,你真到了有人拿刀要杀你的份上,你就估计不是现在这样了!对了,你没得罪过什么人吧?”
我嗫嗫嚅嚅地说只有林立……
李晓不信:“就为了一个破项目?”
我想也是,或许那人真不是冲我来的,就像李晓说的,我太不重要了,尤其在现在这个枪打出头鸟的社会。
但事实证明那个戴墨镜的人确实是冲着我来的。
电话
几天后的一个午夜,应该是12点左右,电话响了。我迷迷糊糊地抓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权当打招呼。但电话那边却是沉默,接着是一个男人粗重的呼吸,最后才是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不许杀人!”
我马上清醒了,声音颤抖着问:“你,你找谁?”
电话挂了。
李晓问是谁的电话?我犹豫了一下,说打错了。
以后这个电话连着打了三天,都是午夜12点,都是同一个男人说着同样的话。就连李晓也开始怀疑我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李晓说,你好好想想,曾经得罪过谁。
我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包括那副墨镜下的脸。
车祸
那是三年前,我刚大学毕业,没找着工作就在一个私人的小公司里做业务。
一个夏夜,不是很闷热,我干完活没想早点回去,而是开着车,慢悠悠地享受我平时享受不到的惬意。那时我才22岁,还没过浪漫的年龄。
或许是我太得意了,也或许是我太大意了,我在经过一栋居民区的时候,没想到从门后居然会跑出一个人来,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好像在百米冲刺一样,朝着认定的目标毫不犹豫地撞了上来。
那么慢的速度,我还是撞上了他。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很有目的性地向我跑过来,像鬼一样。我当时真以为是鬼,吓得毛发都竖了起来,但当我听到一声惨叫的时候,我知道那不是鬼,而是人,他是预谋好来撞我的车的。
他伤得不轻,我想跑,但他死死地抱着我的车轮胎。
于是我下了车。
他说:“你撞了我。”
我说:“是你撞的我。”
他一笑,很诡异:“是的,但谁也没看见。这里没有红绿灯,而我们都在路的右边,很显然是我在过马路的时候你撞了我。”
我很生气,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不过我告诉你,我可没钱。”
他说:“我不要钱,我还要给你钱。”
我想这个人可能是个疯子,所以就打算先把他送到医院再说!
没想到他死死抱着我的腿不放,他说要我答应他一件事。
我犹豫了一下,问:“什么事?杀人的事我是不干的。”
他说:“我想让你去撞我的老婆。”
我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想让我去杀人?”
“她给我戴绿帽子,我恨她。你知道对于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来说,这是多大的侮辱吗?我恨不得杀了她,但我不能,如果我要杀了她的话,我会坐牢的,我还不想在监狱里度过我的余生;但如果你撞死了她,那就是交通事故,是意外,只要我不追究,谁也不会知道的。我知道你会干的,因为你撞了我,你不但不用花医疗费,而且还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我傻乎乎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离婚?既然她已经不爱你了。”
他轻蔑地一笑:“爱是什么?爱就是想爱就爱想不爱就不爱?不,爱是对对方的一种责任,当她决定不爱的时候,她就得为她的决定付出代价!”
我看着他的眼睛,打了一个冷战。但我还是答应了他,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并怎么说服他上医院。
把他送到医院后,他给了我一个存折,应该是他的名字,上面写有密码,他说这是一半,另外一半事成后付清。我也给他留了我的单位电话和地址。然后我拿着那笔钱回到了我的家乡,就是现在我们居住的这个城市。但我并没去撞那个人的老婆,真的,人命关天的事,我不敢。
跟踪
“你说他是来杀你的吗?”
有半个小时那么长的时间,李晓问。她终于知道我不是悬念小说看多了,而是我真的像电视里说的那样,因为没有履行诺言而要被追杀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其实我并不了解那个人,当初我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钱就走,可现在,不是也被他找着了吗?”
李晓想了想说:“我觉得他不会杀你的,如果他能杀你,他为什么不能杀自己的老婆?我认为他是找你要钱的,所以我们只要把那笔钱退回去,对,还有利息,我想他是不会找我们麻烦的。”
李晓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这只是最好的一个希望。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一个大男人,即使他再老实巴交。
李晓试探着问我:“要不,咱们报警吧?”
但我不想报警,自己能解决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再报警也不晚,他不是到现在也没行动吗?而一旦报了警,事情就复杂了。
第二天晚上我们没敢睡觉,就那样紧张地守着电话机。在寂静的夜,石英表的声音是那么刺耳,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12点了,都过了平时打电话的那个时间了,但电话还是没有响。
我和李晓对望了一眼,眼神里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他是不是不打电话了?但我们用眼睛交流了一下,还是决定等下去。
快1点的时候,电话响了,和以往一样,先是沉默,然后是一个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但还没等他说话,我就哑着声音抢着说:“我知道你是谁,有什么事我们可以面谈一下。”电话那头可能没想到我会忽然说话,愣了一下,有点疑惑地问:“你知道了?那好,明天我给你打电话,记住不许报警,不然对你们没什么好处。”
电话挂了。我和李晓面面相觑,又回到了是否报警这个问题上。李晓主张报警,理由是人多势众,而且人家的经验毕竟要比我们丰富。我则坚决反对报警,因为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而那些混蛋警察,他们要出动的话就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最后,李晓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时不时地就站在阳台上,看看小区有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那个人没出现在小区喷泉的旁边,但我却可以看见有一些可疑的人在来回地出出进进,我知道今天不是节假日,没理由来这么多探亲访友的人。我又开始想没报警是不是一种错误?那个人,看来是有备而来。
但一直等到午夜12点,他也没打电话,难道,他改变主意了?
我忽然听到阳台有细微的响动。我能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对,是一个人——从阳台慢慢地进入了客厅,然后向卧室靠近。当他走到卧室门的时候,我忽然破门而出,一下子把那个人打倒在地。
李晓发出一声尖叫,灯亮了。
那个人躺在地下,嘴角流着血。
我走到他的面前,摘下了他的眼镜,那个人一被摘下眼镜,就好像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保护一样,竟颤抖了起来。
李晓走过去,但不敢离得太近,居高临下地问:“你是不是在跟踪凯文?”他茫然地看着她,当他意识到她指的是我时,就点了点头。这时我注意到他身上没有一件武器。
“匿名电话也是你打的?”李晓接着问。
那个人又是忙着点头,边点头边站起来,急急忙忙地说:“我认出你了,虽然你比3年前胖了那么多还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但我终于可以确定就是你了。你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苦,你也认出我了是不是?我一点也没变。”
听着他的表白,我先傻了。
原谅
年前我只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真的,我并没打算杀死我的妻子。不,不,当初是有那个想法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强烈,恨不得马上就进行,但在你走了以后我就不那么想了。
当我妻子得知我被撞了以后,很快就来到了医院。她知道我之所以出事一定与我的情绪不稳有关系,所以她也很难受,她说其实她一直是爱我的,只是我经常不回家而让她一时走错了一步。但她知道她错了,她愿意马上回到我的身边,如果我真的残废了,她也愿意照顾我一辈子。
我已经打算原谅她了,一个女人,因为你受伤了为你哭成这样,再大的错我也应该原谅她了。何况,她愿意照顾我一辈子。我对她说,我已经这样了,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走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听了我这么说,她哭得更厉害了。
当时我真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蠢,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双腿去开玩笑?我打算出院后就去找你,把钱要回来,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但几天后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再次陷入困境。
事情的起因是我妻子忽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很短,是这么写的:请注意您的言行,请不要再干有损您丈夫声誉的事;也请提防您的丈夫,他会在近期对您有所行动。
写信的人好像对我们很熟悉,她怀疑是一个熟人在提醒她,当面不好意思说,就采取了这种方式。总之对那封信她深信不疑。
她一直在问我有所行动会是什么意思?我告诉她不要相信一封没来由的信,但她一直没忘,尤其是当我的腿好了以后,她更是不停地问我有所行动会是什么意思?前几个月,她说她再无法过那种互相猜忌的生活了,于是她在绝望中离开了我。她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我万一有了什么不测,那公安局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我害怕,怕警察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你妻子被撞死了,你是最大嫌疑人。”所以,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找你,虽然我一直在想,这么长时间了你一定也忘了这档子事了,但我就怕你想起来。其实我没出院的时候就按照你给我的地址去找你,但你已经不在了,但我打听到了你的家乡,于是,我就来到了这个城市。
我只是求你忘了这件事吧!毕竟3年都过去了,那笔钱我不要了,我只求你放过我们。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告诉他,其实那个匿名信是我寄的,那是我离开那个城市做的最后一件事。现在我们可以编造一个很好的故事来把你的妻子劝回来。
良民
咚咚咚,咚咚咚。
如果我们都没有听错的话,那应该是敲门声。而此刻,是凌晨两点。
我警觉地看着那个男人,他马上摆摆手说:“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我走到猫眼处,没看见什么人。我问:“谁?”
门外边回答:“警察!”
警察?李晓这时走了过来,说:“我已经偷偷报警了,白天那些可疑的人其实是警察。”她还是没尊重我的选择,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一个高高大大但却很黑的警察问:“没发生什么事吧?听到里面有响动,但很快就没声音了,所以进来看看。”
我说:“没事,没事,几年前的一个老朋友,呵呵。”
黑警察也笑了:“老朋友就是不一样,不走正门走阳台。”
然后他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问:“听说你是个杀手?”
我赶紧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我那么胆小。”
警察一副不屑的表情:“一般杀手都表现得自己特别像一个良民。”
没等我再说话,他就问我:“我有一个仇人,你能帮我解决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