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微笑着看着我，就像我平时看养的那条宠物狗一样。
心头念头电转，徐量的消失给我莫大的震慑，我不敢乱讲，憋了半天，才蹦出一个问题：“刚才徐量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徐量？哦，就是刚刚那个实验体啊，他说的狗屁不通，胡乱猜测而已。”
白袍人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他打了个哈欠！释迦摩尼打哈欠了！
这可真是旷古奇闻，佛陀还会打哈欠！
什么生物会打哈欠？至少电脑不会，人工智能也是电脑，再高级、再智慧的电脑，也不会在设计时写入这样无聊的程序。
我立刻推翻了徐量的根本性论据，眼前的白袍人，绝对不是什么人工智能，更可能的，是一个人类！
情绪化，耸肩膀，市井俚语，打哈欠的生理现象，这些汇聚到一起，坚定了我的看法，这个白袍人，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或者说，至少是一个人形生物。
于是我紧跟着问道：“那我现在，是在现实中，还是在虚幻世界里？”
白袍人奇怪的看着我：“虚幻？怎么你也跟刚才的实验体一样，认为自己在虚幻之中吗？”
他将手一扬，大袖一挥，原本自他袖中一直在飘落的花朵，突然像出膛的子弹，无声无息的急速飞了过来，在我有所反应之前，有三朵花扎中了我的大腿。
被扎之处一阵剧痛，等鲜血飙出，我才反应过来，不由大叫起来。
白袍人笑盈盈的问道：“痛吗？”
我强忍着点头。
白袍人脸一板：“知道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吗？”
我拼命摇头，唯恐摇慢了，他又飞几朵花过来。
忍着剧痛，我又问道：“既然现在是真实世界，那我经历的末世，就应该是虚幻的了，徐量没有说错。”
白袍人摇摇头：“错了，那也是现实。”
我顿时慒了，脑子转不过来了。
两边都是现实？
我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一个我躺在黑暗虚空中的玻璃槽里，另一个我在末日世界里和变异体打生打死，这怎么可能？
我呆呆的望着白袍人，几乎忘了腿上飙血的伤口。
白袍人叹口气：“你就是一个试验品，是我的千万个试验品之一，别去伤脑筋想这些问题，等到你进化程度到了，一切也就知道了。”
进化？这个释迦摩尼也提到进化。
我心中一动，马上抛出一个问题：“末世如果也是真实的，那么是谁造成的？那些带着S病毒的陨石，是从哪里来的？”
白袍人爽快的答道：“这个问题，刚才那个试验品倒是没有猜错，是我，那些陨石、病毒，都是我操作的，你们的末世，是我一手造成的。”
他答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跟杀一条狗，宰一头猪一样。
我却听得目眦尽裂、怒火滔天，末世是真实的，那么发生的一切惨剧都是真实的，死的人是真实的，变异体也是真实的，人类如今的绝境也是真实的。
这一切，都他妈是眼前这个家伙造成的！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吹着口哨笑嘻嘻的打哈欠！
白袍人看我表情变化，怒发冲冠的样子似乎立刻就要冲上去啃他一口，丝毫不以为意，没有半点惧怕的样子。
他平静的对我说道：“生气，愤怒，自然的情绪宣泄，符合低端人类的反应。”
我恶狠狠的答道：“那你想怎么样？像徐量一样跪下来感谢你吗？我和那疯子不一样，我是正常人，你有种也把我化成气体！”
说这番话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怒气已经冲昏了我的头脑，不过即使理智尚存，白袍人要把我化作气体，我也没办法。
白袍人笑道：“化作气体？用词不当，是化作分子，不过我不会那么做的，你和刚才那个试验品不一样，他占据了你的身体，他的身体还好端端的在玻璃槽里躺着呢，把他分解了，他还可以活着，把你分解了，你的意识就真的泯灭了，你这个宝贵的试验品就真的完了。”
他将头朝我凑了凑，笑着说：“我才不会那么浪费呢。”
我想跳起来给他一拳，但残存的理智及时制止了我，徐量被气化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我强行把涌到胸口的怒火压了下去，生生的憋着，只是对他怒目而视。
白袍人大大咧咧的说道：“不过，你的确应该感谢我，我的行为你现在一定很生气，不过，等时候到了，你就会理解。”
听了这话，我怒极反笑，冷笑着说道：“感谢？是啊，我真该替死去的几十亿人好好感谢你！”
白袍人笑容褪去，平静的说道：“是的，你一定会感谢我，只是，看你有没有福分进化到那一步了，很可能在那之前，你就会死掉。”
他砸砸嘴，接着说道：“不过，你的进化道路很有趣，这么多试验品中，你是比较特殊的一个，难怪小佛会救你一次。”
救我?我顿时想起，火龙在黄家庄园里，差点把我格杀掉的时候，有雷击把我转移到了黑暗空间里，否则那一次，我就已经被火龙杀掉了。莫非白袍人说的，就是那一次？
他口中的小佛，就是电子佛？
白袍人看我脸色变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就问道：“记起来了？小佛出手救试验品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有一定的价值，它是不会管闲事的，你的运气也不错。”
他拍拍手：“好了，跟你杂七杂八的说了这么多，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去吃饭了，你回去吧。”
说罢，他又招手唤出投影显示屏。
我见他要动手按下，连忙叫道：“别忙，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中国人吗？”
他说话表达，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每个字眼都说的非常清楚，所以我突发奇想，问出了这个问题。
白袍人啼笑皆非的看着我，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比好笑的问题：“中国人？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放声大笑中，按下了指头。
两只红色机器人从天花板上无声降下，用触手将我牢牢捆住，将我向上慢慢提了上去，而白袍人，则一边大笑，一边摇着头，一边说着什么。
我在上升过程中，隐约听到，他说的是“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样狭隘的观念，国家？民族？难道都不是同一种人吗？…….”
机器人带我穿出了天花板，进入一片黑暗之中，再也听不到了。
跟来的时候一样，机器人在虚空中穿行，很快，一片星光开始闪烁，无数的发光玻璃槽出现在黑暗中。
来到一个空玻璃槽跟前，机器人将我放了进去，我还想挣扎一下，却闻到一股香气不知从何而来，立刻昏了过去。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还躺在一个湿漉漉的大玻璃槽中，有半槽红色的散发着腥味的液体将我半泡在里面。
我明白，我这是回到了太阳城的实验室里。
进化槽的盖子已经打开，我坐了起来，却看到实验室里一片忙乱，有人在大喊大叫，有人忙着拿着水杯跑着，进化槽对面的地上，有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有白大褂过来，将我从进化槽中扶了出来。
脚一粘地，我才感到身上疲软得很，没有一点力气，好像刚跑了个马拉松，全身的力量都用光了。
两个人把我扶着，慢慢向外走去，路过围在一起的那一堆人的时候，我瞟了一眼，却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脑袋，我一惊，那是徐量！
他倒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不知道是死是活，有人拿水朝他嘴里灌，他似乎也毫无知觉。
他在白袍人那里的表现，已经让我无比厌恶，对于他，我实在无话可说，于是没有停留，趴在两个扶我的人肩膀上，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