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五日后,郭子仪果真率领大军回到了长安,令所有人都大为吃惊。而此刻的鱼朝恩心中七上八下,自从他的丑事曝光后,满堂朝臣都在明里暗里指责他,甚至连皇上都表示了不满意,他也担心郭子仪趁机问罪。
这几****的属下奴才不断鼓吹郭子仪此番进京就是为了报仇,而鱼朝恩也在不断谋划,寻找对策。郭子仪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了大明宫,特地向皇上汇报军情。
李豫安排了后花园,这里不仅景色优美,而且珍稀飞禽嬉戏旁边,十分优雅。李豫已经早早在此等候,郭子仪连军装都没有换就来了。李豫看到英武依旧的郭子仪笑了:“朕的郭老将军回来了,赶快请坐!”倒是弄得郭子仪不好意思,赶紧行礼道:“末将不敢担当,皇上客气了!”
李豫拉着他的手亲切道:“你呀,就别客气了,赶紧坐下给朕说说前方的战况。”郭子仪坐了下来开始叙述:“蒙皇上隆恩,这次虽然叛贼闪电来袭,但是由于讯息流畅,再加上皇上的果断决策,末将得皇上器重,率领关内大军进行平乱,大获全胜,如今已经把吐蕃军逼退到黄河以西,太原无恙,中原稳固,皇上大可放心,此次我们唐军英勇作战,短时间内打败了气焰嚣张的吐蕃兵,而且还有一个喜讯。”
“快来说说。”李豫急不可摧,郭子仪自豪道:“此次我们还抓获了贼军统帅仆固怀恩的儿子仆固瑒,此人作战骁勇,称为‘斗将’,可喜可贺呀!这可是对仆固怀恩的沉重一击呀!正是基于此,我们兵不血刃,收服了近两万原朔方士兵,打得仆固怀恩带领残兵西逃,听说在灵武的他母亲持刀追砍,原因是嫌弃他背叛了大唐。”
李豫叹道:“是呀,看来他的母亲还是一个明白人,是一个忠于国家的人,只是仆固怀恩就没有那么大度了,刚才你说他逃往边境,你认为他会罢手吗?”郭子仪摇摇头,直接道:“恐怕不会。”李豫追问:“何以见得?”郭子仪分析道:“皇上您想,此次仆固怀恩虽败,但是他心服吗?不会,他会认为这是我们唐军的侥幸,是他的儿子部下反叛所致,他的主力远远没有与我们唐军正面交锋,所以他不仅不会心甘,而且还会再次招兵买马,以图复返。”
李豫闭眼惆怅:“是呀,仆固怀恩此人为人固执,不善灵活,这次他一定会把仆固瑒的死怪罪在我们头上,很有可能收集残部,二次来袭,所以你们不可大意,此次朕知道你们大军返回了,有没有留下足够的兵力支援河中?”郭子仪笑了:“皇上想得很对,末将在回京之前已经在太原、榆次安排了重兵,不会轻易被仆固怀恩击破的,您就放心吧。”
李豫舒缓了眉头,笑道:“好啊,朕就知道你用兵如神,不会不留下点兵马以防万一。”郭子仪谦虚道:“皇上过奖了,这是鱼朝恩日前特地从临潼弄来的石榴,你也来尝一尝。”郭子仪不假思索拿了一颗,抛开了皮,咬了一口。果汁四溢,充满唇齿,赞美道:“真如皇上所说,此乃临潼一绝,今年的石榴特别甜,看来鱼大人是用了心的。”
李豫听后,不太理解郭子仪此话的含义,到底这句‘用了心’指的是面前的石榴呢?还是在暗示祖坟被挖的事,不愧为老将,说句话都能如此有深意。李豫为了避免误判,特地问了句:“鱼朝恩固然用心,但是你也特别忠心,接下来,朕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后可别动怒。”李豫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郭子仪,没料到,郭子仪听后,非但没有生气。
而且愈发冷静:“哦,这件事末将已经有所耳闻了,有劳皇上费心了,为了我们大臣之间的和睦还亲自游说,末将也借此良机再次表态,虽然鱼朝恩在微臣在外征战之际做下这等下流之事,但是微臣不会跟他过不去,曾经军中以及朝中大臣担心我会借机生乱,但是他们都错了,殊不知,我长期带兵,不能禁止属下士兵挖掘百姓的祖坟,别人挖我父亲的坟墓,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不是有人和我过不去。”李豫感动道:“不愧为朝中功勋,如此大义凛然,实乃国之幸也。”
郭子仪回到了府中,倍感亲切,他的家人们都非常高兴。****芝亲自为他更衣:“老爷,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全家人都在等你回来的,没想到这次您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次可不能急于走了。”郭子仪笑言:“好好,都答应你,这次不走了,好好陪陪你们。”
在下午茶的前院,郭暧为他的父亲捶背,郭子仪问道:“我走之后,府中可曾有此事发生?”郭暧生气道:“怎么没有,您还不知道吧,狗官鱼朝恩在您走后,派人到华州挖了爷爷的坟,我们全府上下都在谴责鱼朝恩的行径,升平公主为此还在皇上那参了他一本,但是依旧没有惩治他,这下可好了,您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狗官,不能让他骑在我们头上拉屎!”
令郭暧吃惊的是,郭子仪听完了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你呀,就是沉不住气,为父回宫述职时,皇上已经对我说了,而且我已经原谅了鱼朝恩,你们今后也不许任何人再提此事。”郭暧很是不解。
晚上,郭子仪与****芝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芝忽然道:“之前暧儿在我跟前告你状呢!”郭子仪惊叹道:“哦,还有此事?为何?”
****芝说道:“就是为了鱼朝恩一事。”郭子仪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怎么回答的?”****芝平静道:“我跟你过了一辈了,当然能够理解你的做法,可是孩子们小,不懂人情世故以及朝廷大局,还好最后耐心劝说下,他才理解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呢?”
郭子仪回答:“他们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不能每一件事都告诉他们缘由,有些事就得他们回去自己想,很好想的,这样他们的思维才能敏捷,今后的想法就会周全,这是对他们的教育,是对他们今后有好处的。”
****芝忽然看到了郭子仪脑袋后面一综白发,哀伤道:“老爷呀,你的白头发又增多了!我来替你拔了吧。”郭子仪拒绝道:“不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妄动,我知道你看后觉得痛心,但是没法,谁叫你的老公是当朝将军呢,古语云,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身经百战还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感到知足了,比起那些战死疆场的大将来,已经是幸运至极了,还岂敢有何奢求!”****芝摸着他的头发久久不语。
鱼朝恩得知李豫亲自接见郭子仪后,心里更加不踏实了,还好从皇上嘴里得到了郭子仪不予追究的消息,这才放松下来。他的属下一边为他泡脚,一边说道:“大人呀,属下听说郭子仪在皇上的劝说下已经消气了,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