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仆固瑒与仆固怀恩果然回头看了看，但是都笑了。原来后面的士兵由于天气炎热，行军疲惫，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焉了，都低着头，缓慢伏行。仆固瑒恶狠狠瞪了张惟岳一眼，倒是仆固怀恩没有说话，张惟岳顿觉颜面尽失。因为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部队，如此一来，倒让上司对他不满了。
没有二话，赶紧拍着马屁回转后军，扯着嗓子大喊：“哎……你们都是怎么了？都给我提起精神！不能让他人耻笑！要知道你们都是我张惟岳的部下，谁要是没有精神，可别怪我不客气！”这时，仆固怀恩才对着他的儿子说道：“这就是你的部下，是怎么管理部下的？”仆固瑒面露尴尬，只笑不答。
当吐蕃大军渡过黄河后，便被灵武郡的细作发现了，看到绵延拜百里的吐蕃兵，灵武细作吓得心脏都跑到了嗓子眼。高个士兵道：“太吓人了，若不是我们二人亲眼看见，打死也不会相信吐蕃军竟然会在次年来犯！”矮个亦道：“是呀，而且你再仔细看看他们的统领是谁？”高个士兵定睛一看：“是……是昔日的叛将仆固怀恩！”“没错，就是这个挨千刀的！他这是疯了吗？非得把吐蕃兵折腾完不可？”
矮个士兵道：“哼，这可说不好，依照目前的现状，城中军民都已经过上了好长时间的太平日子，谁还会想到吐蕃兵的来犯，守备早已空虚，而且昔日陈将军还昭告全军上下，说什么吐蕃已经失去了勇气，五年之内不会入侵河中，但是明显他错了！这次仆固怀恩是来玩真的！我们得赶快报告陈将军啊！”
高个赞同：“你说得对，这样，你个子矮，不容易暴露目标，在此继续监视敌军的一举一动，由我回城禀告将军。”由于前年的西戎入侵一事，李豫安排了悍将镇守边疆，陈将军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一身过人的本领，体大无比，非常悍勇。
接到了前线细作的报告，惊吓了满堂的官吏，有的建议道：“陈将军，我们这次大难临头了，敌军复来，而且多为骁勇的骑兵，我们灵武城算上老军不过两万人马，如何敌得过人家的五万铁骑？还是赶快向朝廷报告吧。”
陈将军回道：“不可，敌军虽然来犯，但是两军尚未交战，不知胜负，况且我们占据有利的地形，敌军长途奔袭而来，势必气劲，而我们粮草充沛，以逸待劳，待到敌军来到城防范围内，我们一鼓作气杀退敌军，这样岂不是更好，还能获得皇上的嘉奖！”
另一吴副官却不这么认为：“将军此言差矣，虽然我军有坚城可以固守，但是即便不马上示弱请援，也不能出动全城兵马应战，且不说敌军主帅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仆固怀恩，单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范寄已经很难对付，他们这二人不会轻易被我们打败的，所以我们应该据守坚城，以静制动。”
陈将军听后，虽然没有固执，但是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本将军的战略也不会错，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这样好了，城中两万人马，本将率领一万前去迎敌，你率领一万守护城池，一方面也可以与我呼应，随时接应。”
夜里温度忽然降了下来，渐渐起风了，吹倒了仆固怀恩营帐前的大旗。范寄看到后觉得心有不安，抬眼观看天象，好似有点不妙。赶快来到了大帐内，喊醒了欲睡的仆固怀恩，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与不安。仆固怀恩走了出来，看看远处一片漆黑，按照范寄的要求加强了戒备，防范唐军来袭。
果不其然，陈将军趁着月高夜黑，打算全军出击，给予敌军一个偷袭。但是当他率领本营兵马闯到了吐蕃营帐前，才发现这里没有一个人，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喊：“敌军由于风大，已经全部躲在营帐内，我们只管冲杀，不留活口！”
在他的号令下，全军上下齐齐冲进一座座空荡荡的营寨里，早已中了埋伏，等到四周火光冲天时，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已经陷入敌军的包围，经过了一夜的拼力奋杀才带领残部逃出了包围圈，此次偷袭损失了四千兵马，被活捉了一千人，自己一个人率领五千兵马狼狈逃回灵武。
而仆固怀恩在范寄的建议下，第二天清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打灵武城，由于唐军来不及提防，而且军心已乱，所以很快灵武陷落了。此消息很快传到了长安，京师颤动，关中沸腾。李豫赶紧召集了满朝文武商量对策。
惶惶不安的李豫说道：“昨夜灵武来报说是叛将仆固怀恩与吐蕃新拜国师范寄再次率领五万大军来犯，已于前日攻陷了灵武，直逼太原，太原一失，中原危矣，中原被占，关中无屏障矣，要不了多久吐蕃就会二度打到长安，朕东躲西藏的日子已经受够了！你们有何对策？”
郭子仪爽快道：“老将不才，不惜高龄，愿领兵平叛！”太子李适亦道：“儿臣认为，此次敌军锋利来袭，显然是做好了准备，我们必须派出稳妥老帅，得力战将不可，而且越快越好！”众位大臣都纷纷建言由郭子仪出兵挂帅。李豫下定决心道：“好，郭爱卿众望所归，而且足智多谋，稳健老练，那朕就封你为河东副元帅、河中节度观察使、河中尹，坐镇河中，退敌军，保边疆。”郭子仪领命归去。
而此时占领灵武郡的吐蕃军非常兴奋，仆固怀恩也非常开心，尽情让士卒畅饮，不加约束。就这样已经连续三日了，身为监军的范寄实在看不下去了，将自己的不满告诉了仆固怀恩，如此才使得军纪有所调整，军风回归纯正。
范寄说道：“仆元帅，如今我们大军已经占领了灵武，也受到了大王的嘉奖，士兵们已经吃饱喝足了，该是我们采取进一步的时候了。”仆固怀恩回答：“对呀，本帅这几天也在思考此事，既然你都说了，那今日军中将领都在，本帅来吩咐一下作战计划。”
范寄、仆固瑒、张惟岳等人都在仔细聆听。仆固怀恩大声吩咐：“下一座大的城池，我们进攻蒲州太原，如此需要渡过黄河，进入中原，只要我们进入了中原，站稳了脚跟，就可以以太原为根据，与关中的唐军主力对峙，从而掌握主动权，在太原之前有个军事重镇榆次，此城是我们进入太原的障碍，所以至关重要，镇守榆次的是唐朝名将卫伯玉，此人深受郭子仪喜爱，所以此次派出仆固瑒攻打，记住，身为此次大军的急先锋，昔日与辛云京交战失利，这次是你重新夺回荣誉的时机，你可不能让父帅失望呀！”
仆固瑒拍着胸脯道：“请爹爹放心，一个小小的卫伯玉岂能是我的对手，唐军中谁人不害怕我这个‘斗将军’！孩儿一定提着卫伯玉的首级来献。”弄得满堂喝彩欢呼，只有小唐看到了范寄脸上担忧的表情。
事后，范寄还专门来到仆固怀恩的军营，特地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认为攻打榆次一事非常重要，而仆固瑒不是最佳人选。他所推荐的是自己的弟子小唐，认为仆固瑒虽然在军中名望甚高，但是其为人性格粗暴、嗜好喝酒，经常辱骂士兵，不足以堪当此任，建议仆固怀恩换将。
可是仆固怀恩认为这是范寄的嫉妒之心，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建功立业，一世扬名，而且还有举荐自己亲属之嫌，故而没有答应下来。
历史果真如范寄所言，仆固瑒率领军队一到达榆次，就急于攻打，十多天没有攻下，非常恼火。回到军营大喝闷酒，他的部将张惟岳前来劝酒，竟然被仆固瑒一脚踹翻在地上，并且把失败的责任全部推倒张惟岳的身上。扬言两日后若拿不下榆次，就从张惟岳开始斩杀军中将领，以此来激励全军。之后为了补充兵力，又写信让临近的祁县县尉白玉、焦晖前来助阵。但是他们二人害怕仆固瑒的残暴，不敢前往，至此，仆固瑒更是火冒三丈，责罚众人。
最后张惟岳联结了军中几个受了责罚的将军，暗地里杀死了仆固瑒，而郭子仪瞅准了时机，下达了命令让卫伯玉趁机说服剩余的数万朔方兵投奔于他。仆固怀恩无奈连夜率领六百骑兵渡过黄河，逃到灵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