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郭子仪问道：“说了这么久，老夫也不知道你来的目的？你我都是爽快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柳伉庄重严肃：“此次前来贵府的确是有一件较大的事想要听听你这个老帅的看法。”郭子仪伸出左手，示意继续。
柳伉转动着空杯叙述：“皇上明日上朝，这也是长安收复，天子回归之后的第一次早朝，所以显得尤为重要，自然而然，明日朝中一定要解决许多问题，不管是政治的，军事的，还是关于黎民百姓的，我相信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皇上也会认真对待。”
“老夫听你的意思是有重要的事要说？”柳伉回答：“是，下官这次要说的也是众多大臣想要说的，那就是弹劾司礼监程元振！”“这个提法不错，你们早就应该这样做了！”郭子仪的这句话倒是让柳抗觉得很吃惊：“怎么？令公也有此意？”
郭子仪掩藏不住愤怒：“奸佞宦官程元振，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做了多少坏事，先后害死兵部尚书来瑱，设计中伤老将李光弼，逼走悍将仆固怀恩，多次污蔑于老夫，屡屡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就拿这次来说吧，竟然私自劝说皇上迁都洛阳，这不仅仅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根本就是权欲熏心，罪当斩首！”
柳伉开心道：“太好了，没想到令公竟然也是这种态度，之初我还担心令公不会过问呢，这次看来，程元振真是祸国殃民，罪不可恕！”
“你们想好怎么向皇上检举了吗？”柳伉吞吐道：“虽然奏折已经写好，但是缺乏强有力的证据，下官得知令公曾在力劝皇上回京的一封奏折上，细数了程元振误国误民的罪状，相信令公也早已暗中派人调查了程元振的罪状，应该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所以……”“所以你就来打老夫的主意？”
郭子仪笑着说道，柳伉也笑了：“这都被你发现了？”郭子仪爽快道：“老夫跟你开玩笑呢，当然了，老夫是肯定会支持你们的行为，这次本来打算寻找机会让皇上惩办程元振，既然你们有此想法，而且准备许久，那老夫肯定会帮助你们的，因为除贼皆有功呀，老夫是希望朝中多有你们这样的年轻有为的忠臣，而少一些诸如程鱼这样的权臣。”
柳伉感触道：“难怪令公是皇上最为倚重的人，屡次遭遇弃用，然而又很快重启，看来这跟令公的大智慧是分不开的。”郭子仪爽快笑道：“你这算是拍马屁吗？”惹笑了身后的郭曜：“父亲这马屁拍得虽响，然而不臭！”
随着一声隆厚的钟声敲响，大明宫的李公公扯着嗓子喊道：“皇上就位，百官上朝……”一边传两遍，两边传三遍，一直传到了门丹凤门外，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这时才陆陆续续进入了。绵延百米，衣冠整洁，等级严明，步伐轻快，大家都想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奏报朝事。
郭子仪等老臣站在最前列，也是最为显眼的地方。李豫看着怡悦不已，心扉敞开，等到所有人到齐之后，李豫率先道：“朕蒙国难，处于动荡，不久平复内乱，后遭吐蕃侵犯，江山社稷一度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宗族庙宇曾经置于高堂宫苑之外，朕无奈避于陕州，致使吐蕃、回纥、党项等外贼窃据长安长达十五日，朝臣备受欺凌，黎民流亡渭水，朕心堪忧，
幸内有重臣护驾陪伴，外有武将集兵平乱，全国上下，团结一心，文武官员，精诚合作，才使得长安得复，天下初平，四海安稳，九州无恙，朕这次要感谢的人很多，其中就有关内兵马大元帅太子李适，虽远征关东，但功劳不小，解除内忧，关内兵马副元帅郭子仪，朕已经不止一次在众位爱卿面前表扬赞叹，先后领皇命、留咸阳、赴商州，护朕驾，集少兵，灭外贼，复长安，迎天子，可以说这次外贼得灭，皇都得归，首功当居郭子仪；
当然了，这人些人都是好样的，在危难面前体现出了作为臣子的本分，而相反的，朕居于陕州之时就号召天下诸侯，让他们率兵前来勤王，愣是没有一个人愿来，世态炎凉呀，可能是有些人对朕存有误解，或者是另有隐情，我们不得而知，总之，这次凡是参与护驾平乱的人皆有封赏，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晚上朕令人准备了丰盛的晚宴，特地邀请诸位爱卿共同祝贺！”大臣们个个兴奋不已，赞赏皇上有为，将来的天下会更好。
最后，李豫扫视群臣问道：“诸位大臣，你们还有什么重要事说吗？”于是太常博士、翰林待诏柳伉看看众人，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微臣有要事奏请。”李豫指示：“说来听听。”柳伉严肃道：“微臣今日要状告一人。”“何人？”
“司礼监程元振！”柳伉震耳发馈道，“程元振身为内侍，本不该干涉朝政，但因受到皇上器重，屡次犯禁，经常进献谗言，污蔑忠臣，藐视朝纲，玩弄权术，今犬戎以数万众犯关度陇，历秦、渭，掠邠、泾，不血刃而入京师，谋臣不发一言，武士不力一战，提卒呼叫，劫宫闱，焚陵寝，此将帅叛陛下也；
自朝义之灭，陛下以为智力所能，故疏元功，委近习，日引月长以成大祸，群臣在廷无一犯颜回虑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夺府库，相杀戮，此三辅叛陛下也；
自十月朔召诸道兵，尽四十日，无只轮入关者，此四方叛陛下也。内外叛离，虽一鱼朝恩以陕郡戮力，陛下独能以此守社稷乎？陛下以今日势为安耶？危耶？若以为危，岂得高枕不为天下计？臣闻良药疗疾，当病饮药，药不当疾，犹无益也。陛下视今日病何繇至此乎？天下之心，乃恨陛下远贤良，任宦竖，离间将相而几于亡。
必欲存宗庙社稷，独斩元振首，驰告天下，悉出内使隶诸州，独留朝恩备左右，陛下持神策兵付大臣，然后削尊号，下诏引咎，率德励行，屏嫔妃，任将相。若曰‘天下其许朕自新改过乎，宜即募士西与朝廷会；若以朕恶未陖耶，则帝王大器，敢妨圣贤，听其天下所住。’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请赤臣族以谢。”李豫听后，深觉惭愧，看着众臣问道：“你们有何看法？”郭子仪站了出来：“柳大人句句属实，实乃肺腑之言，兴国之语，望皇上谨记。”
其他朝臣听到郭子仪如此评价，异口同声：“臣附议。”李豫无奈，虽然心有不舍，但是满朝文武都在口伐程元振，看来是大势所趋。况且太子李适也经常在他的耳边表达了对程元振的不满，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庇护了。于是命令：“鉴于百官齐奏司礼监程元振多有违纪，以权谋私，即刻尽削其所优官爵，贬回故里，永不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