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众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时,到了郭子仪出生的第二天,他竟然从清晨哭到了中午,这下可急坏了郭敬之夫妇。郭敬之端坐在大堂中,邢管家跟前伺候,郭敬之一脸愁愁,已经整个上午都没笑过一次。
邢管家甚是着急:“老爷,没事吧?要不要小的吩咐厨房熬点稀饭?您已经几个时辰没吃饭了。”
郭敬之道:“公子怎么样了?还在哭吗?”邢管家回答:“这会儿好多了,刚刚安排睡下,不过……”郭敬之目光一转:“不过什么?”
邢管家怯怯道:“不过小公子早上哭的可是厉害了,小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郭敬之沉下了头:“我也是呀,怎么回事,每天按时给他吃饭,喝奶,也不曾见他饥饿,但是吃饱了就哭,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惹笑了管家,解释道:“老爷不必为此担心,或许过几天就会好的。”晚上躺在床上,向氏开口问道:“老爷,你说咱家的孩子老是哭个不停,不会有啥问题吧?”郭敬之道:“我也不知道呀,或许是因为不适应这个环境,等他习惯了就好。”
向氏叹道:“哎,孩子就是我的心头肉呀,我怀胎十月生出了他,且不说这之间的艰辛,就是我两对他寄予的厚望,多年未曾怀孕,今日终于圆了老爷的梦想,却生出此种事端,我呀……”
郭敬之拉近了被子:“你呀,别太担忧了,我们顺其自然,说不定明天就好了,你现在是身体恢复阶段,既不能过于操劳,又不能哀忧过度。”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渭河的水越来越冰,已然是一月了,真正的寒冷才来了。出行的人们已经锐减了,大街上的商贩早点收摊回家,一场大雪纷飞而至。
郭府中的小红染了风寒,小徐正在厨房煎药,小红静悄悄的溜到了他的身后:“哎!”突然一下,吓了小徐一跳,小徐扭过身来却没有生气:“我就知道是你!你个淘气鬼!”
小红故意问道:“你在做什么?”小徐半天才吭声:“我呀,我在煎药呀!”小红眼珠一转,凑到跟前:“煎熬?你为谁煎熬呢?”
气的小徐青了脸,嘴唇抿紧,眉毛横竖:“几天没见,你耳朵里进雪了,我是在煎药,不是煎熬!”小红见状,开怀大笑:“奥……我明白了,你是在煎熬,不是在煎药?”
说完便跑开了,开心的笑红了脸,小徐这下更可气了:“你还说……我让你说……让你说……”
追赶着她,一不小心,碰到了小红的腰上,小红尴尬不已:“你……”
小徐赶紧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误会……”脸颊绯红,心跳加快。
忽然,灵机一动,指着汤药:“你呀,下雪了,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不,感冒了,还得让我伺候你,平日里伺候别人挺累的,还要来伺候你这个姑奶奶,这是给你煎的药,刚才差点让你给打翻。”
小红听后,深为感动,平日里可没有人对她如此好过,她都快哭了:“你的心意我了解,我会一辈子记你好的,哎,对了,你下午不用照顾小公子吗?”
小徐道:“哎,别提了,也不知为何,小公子已经连续哭了十天了,现在老爷、夫人都很是揪心,要求自己照顾小公子,我们这些下人就没事可做了,真心希望小公子快点好起来,不要再哭泣了,老爷是个军爷,他一生刚强惯了,见不得孩子时时哭泣,软弱可欺。”
郭敬之夫妇俩在屋中发愁,向氏看着刚熟睡的孩子,不免伤心,郭敬之也是一筹莫展,向氏看着他道:“老爷,这前前后后都快十天了,咱家仪儿仍是如此哭啼,教人如何是好?府中上下都在讨论此事,我们该怎么办?”
郭敬之的右手手指不停在桌上敲击:“依我看,这孩子恐怕异于常人,我们找个郎中给他看看,说不定是体寒肺热之内的病。”
向氏点头道:“恩恩,我们可不能再耽搁了。”郭敬之喊道:“小徐,进来一下。”小徐随时在外面待命,听到老爷的传唤,立马就来了:“老爷有何吩咐?”郭敬之道:“你去县上找最好的郎中,无论他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只要能治好小儿的病。”
小徐爽快道:“好嘞,没问题,小人这就前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小徐带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袁郎中来带府中。
郭敬之非常有礼:“袁郎中,这边请,我家小儿……”跟随着郭敬之来到房间,袁郎中放下了药箱:“郭大人,不必过于忧虑,待老朽仔细瞧瞧。”郭子仪就在面前,此刻却不哭泣了,袁郎中先是观面,再是把脉,旁边的向氏目不转睛,不断询问:“怎么样了袁大夫?我仪儿有没有事呀?”
郭敬之拉其劝道:“夫人,不要着急,不要打扰郎中诊断。”久久诊断结束,郭敬之这才问道:“袁郎中,怎么样,到底什么情况?”
袁郎中一直摇头:“奇怪,此婴五官端正,肌胸通畅,食欲正常,为何会常哭不止呢?老夫行医近三十载,从没有遇到如此奇怪的病,请恕老朽无能。”
向氏情绪失控:“啊?怎么会这样?袁郎中是咱整个华州医术最为高超的,如果他都束手无策,那我家仪儿岂不是……”
再次悲伤起来,郭敬之心中更是不得劲:“哭又有什么用?孩子都是随了你,平日里动不动就爱哭,这可倒好,影响了仪儿。”
向氏边哭边辩解:“这能怨我,你找不到好郎中为儿治病,却在这朝我发脾气,算是什么能耐呀?”郭敬之实在是受不了这娘两的哭声,甩袖愤走。一个人来到了后书房,寻找一片安静。
没想到郭敬之的书房藏书颇多,从古至今,四书五经,前后汉书,各种兵书,一应俱全,书房上的匾额:‘习武报国’四字格外醒目,这也是他自己的座右铭,一生忠君爱国,守卫疆土。
就在这时,管家老邢走了进来:“启禀老爷,隔壁王员外来访。”郭敬之放下了笔:“好,把人请到客厅,我随后就来。”
坐在客厅的是隔壁家的王员外,两家经常走动,早已成为好友,这是街里邻坊人尽皆知的事。郭敬之见到王员外,不甚欣喜:“王兄呀,好长时间不来我府中下棋了?最近忙啥呢?”
王员外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前段时间去了趟塞外,买了好几条貂皮,回来又令人加工成貂衣以御寒,这不,刚回府中就听说你家有喜,嫂夫人生了个公子,特地送来一件貂衣,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郭敬之接过暖洋洋的大衣,十分开心:“呦,难得王兄如此深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员外问道:“这个小公子怎么样?”郭敬之转瞬收起笑容朝门哀叹:“哎,难以启齿呀!”
王员外追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说起这丧气话?”郭敬之再也坐不住了:“你是有所不知呀,孩子自从出生第二天就一直哭个不停,如今都快半个月了,还是天天啼哭,你说我这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
王员外捋了下胡子:“难怪,原来是这样。”郭敬之听其口气,追问道:“难道你有办法?”王员外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郎中,不过……”
“不过什么?”郭敬之走到跟前询问,王员外也站了起来:“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或许这个人有办法。”郭敬之道:“是何人?在何处?”王员外回想:“此人姓什么我也忘了,只知道她是一道姑,住在十里开外的庵里。”
郭敬之详细问:“你可知此人现在是否居于庵里?”王员外摇摇头:“这个我可不敢给你保证,我也是一年前见过她,或许她现在云游四海,或许还在庵里,谁也说不准,反正也不远,明天你派人把他请来不就是了。”郭敬之点点头:“是呀,但愿她还在吧。”
夜晚,郭敬之房间里的灯还在亮着,其余房间的灯早已熄灭了。向氏与郭敬之躺在床上,向氏看着他:“白天府中是何人来拜访?”郭敬之回答:“哦,是隔壁的王员外。”
向氏道:“他来干什么?”郭敬之道:“他来给我送了件大衣,并且还给咱介绍了一个道姑。”向氏奇怪不已:“道姑?要来咱家干什么?”郭敬之微笑道:“当然是好事呀,他是来给咱家孩子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