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史思明在鹿桥驿,命令心腹大将曹将军率军值守。骆悦、田寄等人也因兵败惧诛心中非常忐忑。骆悦率先力劝史朝义下手。史朝义没敢答应,心中还在犹豫。
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军师田寄,于是顾不得吃晚饭便来到了田寄的房间,田寄一看是史朝义,非常尊敬:“原来是史少将军啊,老夫未曾远迎还望恕罪?”史朝义着急拉着田寄走进里房询问:“哎呀,我的好军师呀,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淡定。”
“少将军怎么了?”史朝义压低声音:“前些时日父帅怪我办事不力,扬言攻破陕州之后要斩杀与我,我的手下都劝我先下手为强,我如今自己没了主意,你身经百战,历来老道深成,你给我出出主意吧。”田寄暗笑:“原来是这事。”
安抚史朝义先坐下,然后又沏了一壶茶:“少将军此次兹事体大,你一定要镇定,一步走错或许人头就不保了!”史朝义颤颤地接过水杯:“是呀,所以我连夜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渡过难关。”田寄问道:“少将军请放心,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定当为你肝脑涂地。”
史朝义稍显安慰:“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田寄也坐了下来:“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虽然贵为长子,但是不得皇上宠爱,而皇上一直有意让史朝清取而代之,这是我们大家都觉得非常心寒的,所以我认为骆悦他们几人说的没错,此次皇上怕是要借着筑城之事为难于你,所以扬言克城之后斩杀于你怕是八九不离十,你要做好提早准备。”
史朝义听此,心中不免慌张起来:“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就这样乖乖等死!”田寄又道:“是呀,你是皇上的儿子里最为聪明的,也是大家非常拥戴的,所以你应……”史朝义听后目瞪口呆:“这样……这样会不会有点过了?”
田寄眯着眼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前有先例安庆绪取父而代之,如今皇上残暴不仁,军中将士多有不服,即便你取而代之,我相信也会得到多数人的拥戴的,你就放心大胆干吧,须知机不可失啊!”
史朝义一直端着水杯,愣是没有喝上一口,田寄看后肃道:“我也只能说到如此,至于你听与不听你做主。”史朝义放下了杯子冷冷离去。
回到房间的史朝义本以为可以安静思考一会儿,但是没想到他的一众兄弟早已在房间等待多时,着实吓了史朝义一跳:“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为首的骆悦一本正经道:“多余的话我们不多说了,你也看到了,我们三人今晚行李都收拾好了,只等着你一句话,如果你答应了,我们就还是兄弟,依旧会忠心辅佐于你,如果你不答应,我们今晚便投靠对面的唐军,你自己选择吧?”此话一出,再次击中史朝义内心深处,思考再三,点头示诺。
史朝义等人找来守卫史思明的曹将军说明行事目的,曹将军“不敢拒”。夜半时分,史思明因梦惊醒,踞床惆怅。他平日里最喜欢听优人唱曲,吃饭睡觉前都有几个戏子不离左右。
由于他为人残忍,杀戮为常,这些戏子心中也十分恨他。见他惊起,忙问原因,史思明说道:“我刚刚梦见河里的沙洲上有群鹿涉水而至,鹿死水干。”说完就起身上厕所,几个戏子偷偷说:“鹿者,禄也;水者,命也。此胡命禄都到头了!”
正说期间,骆悦等人提刀闯入,不由分说劈死数人,逼问史思明何在,余人忙指厕所方向。史思明听到卧床内有响动声,翻墙而出,骑马刚跑到马槽处,被追赶而来的兵将射中胳膊,滚落马下。史思明忍住痛问:“何人造反?”有人回称是怀王起事。
史思明老奸巨猾,哀求道:“我早上说错话,才有现在这等事,你们别这么快杀我,等我攻陷长安再杀我不迟。”一失往日凶残之态,史思明连声乞命。转头看见拉陇着脑袋的亲信曹将军,大骂:“这胡误我!这胡误我!”只见骆悦挥手,兵士把史思明捆个结实,幽禁在柳泉驿。史思明胆战心惊,见到骆悦等人复命,连问:“没有惊动圣人吧?没有伤着圣人吧?”
诸将回答说:“没有”。一行人伪造史思明诏书,史朝义继位,并杀掉在外统军的史思明亲信周挚等人。为绝后患,骆悦等人先行动手,用绳子勒死了这个动辄要人命的老上司史思明。
李适身为李豫的长子,李亨的长孙,一直备受皇上喜爱,而且从小才智非凡,器宇轩昂。
自从懂事起,就身处于乱世,在炮火的洗礼下成长,而且尤为痛恨的是宦官干政,所以一直以来对宦官没有好印象。甚至经常在李豫身边指责宦官,而李豫也不曾放在心上,认为他年少懵懂。是日,在皇后的邀请下,李豫与李适坐在了一块,他们一家三人凑齐了,平日里李适一直身居东宫,而且皇上也不准太子频繁进入后宫,所以久违的天伦之乐显得非常和谐,十分美满。
首先是皇后开口:“今日难得把你们父子请来为我过寿。”李豫笑了:“你身为尊贵的一国之母,朕本来打算为你风风光光办一场寿宴,但是你却说如今贼匪未灭,不兴浪费奢侈,所以也只能由我们父子两为你过寿了,只不过朕身为一国之君,而且初登皇位,着实委屈你了。”
李适亦道:“母后我很是理解你的做法,如今朝廷上下借乱生财者众矣,能够像您如此这般节俭,朝堂之上恐怕除了郭子仪老将军以外再无他人。”
沈皇后笑道:“是呀,希望我的节俭能够在后宫起到带头作用,而郭令公的节俭能够在朝中引起效仿,那么我们大唐的国库才会充盈,乱贼才会迅速平复。”李豫听到了他们二人如此见解,非常痛快:“好,没想到朕刚刚登基就得到了你们娘两的躬身支持,看来我大唐恢复有望呀!”
忽然,程元振端着一盆新鲜的苹果走了进来:“打扰皇上皇后与太子了,这是礼部差人刚送来的新鲜苹果,奴才知道皇后今日过寿,所以未待通知就进来了,仓促之处还望皇上见谅。”
李适不屑一顾,没想到沈皇后竟然非常开心:“程公公真是有心呀,本宫的生日从没有向外人透漏过,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没想到你身为一个小小的奴才竟然还挂念心头,真是让本宫开心呀!”
李豫亦道:“是呀,皇后说的没错,程公公就是一个有心人,不仅处理内务府得心应手,而且把朕伺候的非常愉悦,深得朕的喜爱,这点来说,宫中之大没有几个人做得出来。”程元振听到了皇上皇后如此褒奖自己,万分激动:“奴才哪有皇上与皇后说的那么好,只不过是多长了心眼而已。”
在旁的李适早就听不下去了,趁机讽刺:“是呀,本太子也发现了,程公公的心眼的确不少,先污李光弼,后贬郭子仪,你可是把这个‘心眼’发挥到极致了!”弄得程元振练练喊苦:“奴才该死,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子,把李光弼、郭子仪二人的过错之罚怪罪到奴才的头上,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担待不起呀!还望皇上明察。”
场面一度尴尬,李豫突然笑了:“哎,适儿,今日是你娘的寿宴,本来高高兴兴的,你又何必妄谈政事呢?程公公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你可能是误会他了,不过,郭李二人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你们二人不必多说,我再说一遍,今日是皇后的寿宴,不谈政事,只论家常,你也起来吧。”程玉振这才颤颤起来了,站在一旁。
几杯酒下肚后,李适越来越烦程元振,不顾李豫的职责道:“父皇,母后,你看今日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身边站着一个太监,儿臣怎么都觉得不舒服,程公公也站了好久了,我相信他一定累了,不如就让他走吧。”皇后看看李适,又看看程元振,没有说话。
李豫说道:“那好吧,程公公你就先下去吧,太子体谅你的艰辛,不如你回去好好歇着吧,这里交给他人吧。”程元振无奈离开,可把李适乐坏了,这是他第一次与宦官争斗取胜了。待程元振走后,李豫叹息了一声:“你呀,怎么好像把程公公当做敌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