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朝堂之上的人皆无异议,李隆基看到此状命令道:“众人听令,调安西节度使封常清任范阳、平卢节度使,到洛阳募兵,拆除河阳桥,防止叛军渡河,朔方右厢兵马使、九原太守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右羽林大将军王承业为太原尹,新置河南节度使,领陈留等十三郡,
卫尉卿张介然为节度使,率部防守黄河以南。立刻在关中募兵十一万,以皇子荣王李琬为征讨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帅,边令诚为监军,率诸军东征。”众人领命归去。
身在九原郡的郭子仪接命之后,非常痛恨安禄山的叛国行为,连夜召集九原军官,会合于郭府。来者有大小官员数十人,郭子仪看着大家拿出了皇上的诏书:“各位同僚,各位大人今夜仓促召集大家伙前来,是因为有一件大事与众位商议。”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郭子仪要说什么事情。李虎山坐在下面率先问道:“将军有何事尽管吩咐。”众人也都进言:“郡守吩咐便是。”
郭子仪严肃道:“这是皇帝的最新任命,封我为朔方节度使,乃是因为范阳安禄山起兵谋反,现在举国震惊,而且贼兵势大,皇上已经派了数路军马防守,而且在关中募兵十一万,荣王李琬任征讨元帅,我们朔方军马虽然远处边关,但是战争却是不少,故而军队实力尚存,所以这次皇上比较倚重我们朔方军,我们决不能让皇上失望。”
李虎山赞同道:“是呀,郭将军说得没错,我们誓与贼兵战到底。”郭子仪一手掀开了地图:“诸位大人,你们都是在九原上任好多年了,参加过的战争也不少了,其中比我了解本地气候,水文、地形的大有人在,所以本将军希望听听你们的作战意见。”
中有一副官道:“回禀将军,依在下看,安禄山起兵于范阳,我们据此遥远艰险,不如分为三军,一军沿着黄河南下长安,保卫皇上;一军留在本地驻扎,以防突厥;最后一军直接赶赴范阳,与安禄山决战。”
郭子仪听后摇摇头:“此法不可行,且不说我军数量不占优势,军分为三,则实力锐减,猛将分离,况且我们地处偏远,三军须经长途跋涉方可到达目的,疲于奔命,如此则胜算小也;
如若我们集中所有优势兵力,一路东进,则行军速度也快,上下一心,势破贼兵!”李虎山担忧道:“可是将军,我们如果全军出击,倘若被突厥发现,他们偷袭我们当如何?”
郭子仪笑了:“这个你放心,突厥人一向多疑,如今我大唐气盛,安禄山之流只是一时之火,天下大势还属天朝,我想突厥人不会看不明白吧,我们可在行军之前,许重金以突厥,与其交好盟约,则后方可定,最为关键的是我们要争取时间,主动出击,万不可让安史贼兵度过黄河,占领通往突厥的路,若是让之与突厥勾结,则我朝大祸不远矣。”
李虎山问道:“既如此,我们何时出发?”
郭子仪坚定道:“事不宜迟,明日整肃全军,后日凌晨出发。”众将一致赞同,下去准备。
夜晚,狂风肆虐,郭府的窗户被吹得哗哗作响,听了怪让人害怕。王敏芝转过头来看着郭子仪:“你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郭子仪叹道:“哎,国出家贼,我如何欢喜?后天我就要出发了,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只是苦了你了。”
王敏芝释然道:“瞧你说的,当初嫁给你时就知道身为将军随时准备打仗,我们的家园都在靠你们,所以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相反,作为妻子,眼看丈夫远征忧思,却只能呆在家里,不能为丈夫分忧,我有愧呀!”
郭子仪抚摸着她的头发:“别傻了,哪有女人为国出力的,只要你们能平平安安的,我在前方就会了无牵挂,你放心,你丈夫一定不会让叛贼嚣张的!”
在史思明带领下,叛军攻入了常山郡。进城之后,大肆屠杀,不管是降军、青年、妇女、孩童、老人,无一幸免。
贼兵们看见值钱的东西都往兜里揣,逢见年轻美貌的女子妄加轻薄,满城血腥,当空喊声,幸存者少之。城中年轻力壮的被抓入到营中充作补兵,史思明非常满意,一路狂笑,率领着众部将直奔郡守府。
城外流民肆串,狼烟滚滚,一个好端端的城池竟被叛军毁坏的体无完肤,怨声载道,人们期待着朝廷军队的到来。高仙芝、封常清、张介然皆已到达守地。陈留当地官员看到张介然来了,纷纷争相巴结。
拿出家中珍宝,希望张介然能够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以及妻儿,张介然一一收取,还美其名曰巩固城防。
临行前,郭子仪告别了王敏芝。跨上军马,持戟欲行,姚曼珠跑了过来,郭子仪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姚曼珠深情款款:“我知道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会再劝你什么了,我之前送你的玉佩还在吗?”郭子仪顺手从脖子上摘了下来,姚曼珠道:“这个玉佩是我爹从小送给我的,我希望你一直带着它,平平安安归来。”
郭子仪笑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家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会给你们写信的。”只见郭子仪戴好玉佩,端坐马背,右手一挥:“出发!”
浩浩汤汤的军队东进,扬起了绵延百里的尘土,然后逐渐消失在黄土中。王敏芝看着哀伤的姚曼珠安慰道:“放心吧,他会回来的,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走了数百里的郭子仪突然问道:“我们走到哪了?”
李虎山回道:“回禀将军,前方五十里便是静边。”“何人把守?”李虎山大声答道:“是高秀岩手下副将周万顷。”郭子仪不解:“周万顷,没听说过,但是静边是我军首发以来第一次战役,所以我们不可轻敌。”
郭子仪部队在距离静边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驻扎,次日便率军直奔静边。周万顷此刻还在大厅上饮酒,忽然探子慌张来报:“报……”吓了周万顷一跳,差点酒杯掉在地上,身边的人都盯着这个探子。周万顷一拍桌子,怒道:“放肆!何事如此惊慌?”
探子跪下道:“大事不好了,将军,郭子仪率领军队打了过来!”下面军官一听都吓破胆了:“啊……郭子仪来了!这可怎么办呢?我们还是逃吧!”
周万顷摔了酒杯,大声喊道:“瞧你们这一个个怂样,一个郭子仪把你们吓成这样,平日里不是都挺能吹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又吓得腿软了,本将军告诉你们,别人都怕郭子仪,唯独我周万顷不怕,本将军受高将军器重,把这阻挡郭子仪、首立第一功的任务交给我,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跑,来人,拿我兵器来!众人随我出战!”
一声锣鼓密集之后,周万顷骑着黑马手持大刀率领众人出了城门。郭子仪军队一眼望不到边,整齐有序的排列在广阔的地面上。看到周万顷出了城,身边的李虎山指示道:“将军,你看,周万顷出城了!”
郭子仪笑了:“看来此人也是个有勇无谋之人,静边城池坚固,城内粮草充足,我们远道而来,皆已疲惫,其若守株待兔,今方为逞一时之勇,却率军出击,这不是投怀送抱吗?”
惹笑了部将。
只见周万顷缰绳一勒,稳稳停住,大声喊道:“来者可是朔方节度使郭子仪?”郭子仪站了出来:“正是郭某。”周万顷怒道:“听说你来讨伐我,别以为他人都怕你郭子仪,而我周万顷却不怕。”
郭子仪笑了:“汝等跟随安禄山、史思明犯上作乱,尚不思悔改,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看我今天不刺汝于马下!”
旁有一张姓偏将喊道:“擒贼安能上郭公,待小将速速将他擒来!”双脚一蹬,策马向前,周万顷亦纵马前攻,二人交战。
刚开始不分输赢,直至数十回合后,周万顷不敌被刺于马下,其身后众人皆惶恐,郭子仪兴奋道:“进城!”就这样,郭子仪轻而易举的收复了静边,全军首战胜利,大大鼓舞了士气。军中上下一片欢呼,郭子仪却并没有那么开心,当众人都在营外饮酒庆祝时,只有郭子仪一个人呆在帐中。
李虎山敬了一圈酒后,拿着半瓶酒,一只羊腿走了进来。郭子仪正在地图跟前细望,竟然没有注意到李虎山。李虎山把酒与肉放下,拿起了马灯凑到郭子仪跟前,骤然间显得清晰多了。郭子仪转过身来:“原来是你,怎么不去陪众人欢庆?”
李虎山道:“大家都已经喝多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喝酒呀?”
郭子仪摇摇头,没有说话。李虎山猜测道:“我这个做大哥怎么能不知道贤弟心里的想法,你是在担忧之后与高秀岩的决战吧。”郭子仪坐在桌子上:“你怎么知道?”
李虎山笑了:“因为我是你大哥呀,来先别想那么多了,会累的,吃点肉,喝点酒,一切都会想通的。”郭子仪终于展开了紧眉:“你说的对,有些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通的,听你的,吃肉,喝酒!”
李虎山看到郭子仪听了他的话,十分开怀:“这就对了嘛,这才是那个长安的郭子仪嘛!”郭子仪端起酒杯:“来,碰一个,咱哥两好久都没这样喝过酒了!”
李虎山附和:“是呀,身在军中,军机严明,平日里哪能随便喝酒,都是被你这弟弟管着呢,今日可不同了,就不再受你约束了。”
郭子仪一口饮尽,些许酒水洒在了衣服上,仍畅快道:“好,今日你就喝它个痛痛快快,我是不会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