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常胜和乌然各自回到分别坐落在荣都左右两侧的两处别院中，随从们扛着权贵们赠与二人的见面礼，各种奇珍异宝，名刀古剑之类，不可计数。常胜和乌然都有些醉了，回到房间都倒头睡去。
月过中天，西宫郎尉乌然的官邸里响起几声乌鸦叫。
乌然自幼对鸟鸣极为敏感，且每听到鸟鸣之声，心中会觉得分外亲切。
听到窗外有乌鸦鸣叫，乌然便从床上爬起来透过窗户看去，只见一只乌鸦停在院墙上，乌黑的大眼睛和自己对视了片刻，便飞走了。
乌然不由想起了未始山上百鸟齐鸣的山林，乌然看看四下豪华的陈设，金碧辉煌，却冰冷陌生，想起这十六年的修行已经到头，不再是未始山上的修行者，不觉有些黯然。
冲锋骑都尉常胜的官邸，两个穿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侍卫打开门，吃了一惊，正要跪拜，被两人阻止了。
常胜听到动静，起身出了卧室，正看到自己的两位师兄，荣王、陈将军站在庭院中。
“私下的场合，我们以师兄弟相称就好。”荣王率先发话了。
三人移步到常胜官邸的大厅里，陈豹问：“三师弟对这住处可还满意？”
常胜挠挠头笑了：“师兄们应该还记得我们在山上都是席地而睡的，如今的环境已经太奢侈了。”
荣王笑道：“不嫌简陋就好，往后还有更多荣华富贵等着你呢。酒席上人多，有些话还是咱们师兄弟之间说起来方便。”
荣王问到了师父的近况，又问了新收的徒弟的情况。
常胜说：“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孩，只知道玩蛐蛐，话很多。练功也不认真，师父对我们那么严厉，却对他很宽松，什么都由着他。”
荣王听了，也一时想不通师父为什么要收这个徒弟。
陈豹告诉常胜不久与月国场仗要打，让常胜在官邸里也别忘了好好练功。
“乌师弟也一起去吗？”常胜问。
荣王回答：“乌师弟是西宫郎尉，保护我进出安全的，不会上战场。”
“可是他一直说想打仗，要用风练功御风直入敌人镇中，取上将首级！”常胜有些替乌然惋惜。
“禁宫的侍卫，可不比前线的战士好当呢。乌师弟也不会闲着的。”陈豹将军说道。
三人聊到月过中天，荣王、陈豹才分别乘车回了住所。
上午，常胜穿上玄铁盔甲进入王宫的时候，乌然已经先到了，两人热情地相互问候，但常胜听了荣王的吩咐，对于昨夜两师兄来看望自己的事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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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黎国炎热干燥，这个叫莫休的小镇临近荒漠，白天骄阳似火，晚上却彻骨寒冷，老晋在一家客栈里找了个洗碗的活计，在客栈隔着一条街的大杂院里，租了一间小屋。他做工的时候，小孩子就交个大杂院的一位老奶奶帮忙照看，狐狸不是躲在大杂院的房顶上，就是在大杂院的草丛间，也默默关注着小狗蛋的成长。
这天，老晋用少年给他的银子给小狗蛋置办了一套干净的衣物，也买了一床厚被子，沙漠边的小城夜晚冷得出奇，晚上老晋、小狗蛋、狐狸，都盖在这被子下面睡觉。
老晋一夜酣眠，东方泛起玉肚白，晨曦透过窗户纸把小屋微微照亮，老晋轻轻地动动胳膊，把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狗蛋小心地抱下来，老晋一看床那边的情景，不由大惊，抱着小狗蛋的手也吓得一软，差点把小狗单丢在地上——
只见床头原本卧着狐狸的地方，躺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这姑娘闭着眼睛，睫毛很长，小小的鼻尖，樱桃小嘴。老晋被这姑娘的美貌惊呆了，大脑一时间空白一片。
姑娘带着困意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也被她胳膊拨开了很大一扇，老晋更是吓了一跳，这姑娘赤身露体，臀部龙尾骨的地方，长着一条毛茸茸的红尾巴。
“妖怪！”老晋心里闪过这个词。
老晋用一只胳膊揽过还在熟睡的小狗蛋，一只手取下墙上的柴刀，叫了声：“你是什么人？”
姑娘醒了，像狐狸一样趴在床上，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忽闪着望向老晋。
老晋也看着姑娘。这时小狗蛋揉揉眼睛，看到姑娘，忽然高兴地呢喃着。
老晋看看小狗单高兴的样子，忽然想起，这是小狗蛋看到狐狸时的反应！
老晋再一细看，看到姑娘前臂上和那狐狸一样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再看这女人臀部的红尾巴，正是那只小狐狸的毛色！
姑娘没有站起来，而是在床上爬到小狗蛋面前，用鼻尖顶顶小狗蛋的小胳膊，小狗蛋高兴地挣扎着要去抱这姑娘。
老晋拿着柴刀的手放松下来，心中回想起从小到大听说过的各种鬼怪故事。
狐仙！老晋心里闪出一个词。
“你莫非是那只狐狸！”老晋问道。
姑娘的眼睛忽闪着，老晋被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有些害羞，姑娘忽然磕磕绊绊地说话了：“是……是我。”
老晋问道：“你成精了？狐狸精？”
姑娘仍然是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姑娘咽了口吐沫，好像说话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费力气的事情似的，她温情地看着小狗蛋，用鼻尖顶着小狗蛋的胳膊，小狗蛋也伸手抚摸着姑娘的脸，姑娘说道：“妈妈……我想当他的妈妈……我在树下见了狗蛋……有人扔了……下大雨，昨天我梦到他……醒了，变人了……”
老晋居然听懂了姑娘要表达的意思，这狐狸把狗蛋当成了她的小崽，在树下救了被人遗弃在那里的小狗蛋，昨天狐狸做梦梦到小狗单，今天竟化成了人。
莫非是狐狸保护小狗蛋的行为感动了神明？老晋心想。我也救这娃娃了，我怎么没变人？……对了，我本来就是人了。
“可能因为你心善，感动天地，就让你变成人了！”老晋彻底把柴刀丢到了地上，冲着姑娘说道。
“我很想……当他的妈妈。”姑娘说，用额头蹭着小狗蛋，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老晋看着姑娘对小狗蛋满含爱意的眼神，他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把小狗蛋交给姑娘，姑娘接过小狗蛋，抱在怀里，小狗蛋在姑娘臂弯里高兴地挥舞着胳膊，闹腾了一会儿，把小脑袋埋进了姑娘的胸脯里，嘟囔着小嘴，睡着了。
老晋要去做工了，出门时告诉抱着小狗蛋的姑娘：“你没衣服穿，千万别出门，好好在家看孩子，我晌午回一趟家，捎件衣服给你穿。”
姑娘温柔地回答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