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普通的白色信封。信封里,有一张金色的硬质卡片,附带一张折叠的地图,和一张假释说明。
假释说明:鉴于角木星耀在少年排位赛出色表现,因此予以假释,并转由洲际第三学院代为观察。签署人:东区九大少年院院正印。见证人:鉴定骑士团D665
金色卡片:角木星耀,12岁,洲际第三学院二期预备生普通科A班。潜能综合A。个性分析:基本无害。认证人:鉴定骑士团第35期一科雇员D665。
星耀将地图摊开,上面标注了东、北,并有三条主干,至于旁支则分外简略。大概找到相邻的主干路,星耀照着寻了过去。只因地图左上角,有一个很明显的黑星,标注是:二期秋训地。至于右上角,则是一颗红星,标注:一期秋训地。
相对的,左下、右下,都有着明显的印记,分别标注‘一期春训地’、‘二期春训地’。
星耀不是路痴,再加上直感明确,虽然没有问过旁人,但准确的找到主干路。
这是一条笔直广阔的马路。不时有车辆穿梭。这世界的车辆,大概因‘念’作为能源,所以构造简单,几乎只有一个车架并四个轱辘,但凡司机不累,这车就不会停。
这样的车,自然十分快。
星耀贴在右线走,有专门划出的人行路,渐渐越走越与主干分离,以至半个小时后,走到一处两边裁树的安静的小径。
然而地图上,这小径仍是通向秋训地的,因此星耀仍旧走着。约莫二十分钟,小径到了尽头,草木稀疏起来,且地势拔高,变成一个坡路。
星耀只走在半道,已听见稀疏的落水声,若没判断错,当是瀑布了,且高度不会很高,流量不会很大。声音也只比流水更湍急一些。又走了会儿,听见清脆的笑声,应是女孩的笑,只是听来高亢极了,痛笑不已。星耀走在上坡路,离坡上越近,声音就却嘈杂,当快到坡尖时,嘈杂的人声已盖过了瀑布的落水音。
终于翻过山坡,星耀刚刚冒了个头,迎面就撞来一人,同时有人从远处喊道:“别跑啦,那边是坡路,小心摔倒哦。”
星耀未及多想——事实上他也不会多想,理所当然一脚踹去。然而,没有踹着,或者说,星耀的脚竟然从人身上穿了过去!这一脚的触感,更像是踹进水中。
真是第一回遇见的怪事,星耀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那是个少年,脸上尚存一丝仓惶,被星耀的突然一踹后,也就惊奇的看着他。
“你是谁?”少年刚问了一句,后面喊话的人已跑到近前,幽幽道:“哎,为什么跑呢?看来一剑已经不够啦。”
少年打了个激灵,也顾不得星耀了,纵身跳过星耀,就要跑路。
那人笑眯眯的一挥手,寒芒闪过,少年在半空就失去气力,掉在地上。星耀这才看到那人手中拿着一柄极细的剑,而方才的瞬间刺击,他也只勉强看清起手。
星耀一言不发的弯身,将少年的裤腿拉起来。
“哎呦……你干什么!”少年叫唤起来,不过后面一句却是问星耀的。星耀却已经拉起他的裤腿,打眼一瞧,果然在少年膝弯处,有一个极微小的红点。星耀扭头看向那人,而那人提着剑,也在笑眯眯的看他。
“你这人怎么搞的!”少年气得将星耀的手拍开,挣扎着爬起来,然而腿上酸麻,身子就要歪倒,星耀姑且伸手将他扶正。
“谢……谁要跟你说谢谢啊!”少年本来脱口要称谢,随即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吼道:“我本来就要逃掉了,那个死变态有多可怕,你知不知道啊!”
“哦……”那人仿佛带了张笑脸的面具,神色丝毫未变,声音却突然缥缈起来,“小苏苏,你口中的变态,莫非在指我吗?哦,你的原话是‘死’‘变’‘态’……那是我吗?”
接着,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跪伏下来,像拜见邪神的信徒一样,念念有词的道:“我大学长文成武德,品格高贵,高风亮节,节操甚坚,实乃我校千年之模范人物,万世之领袖人才……”
那人硬是听了五分钟没吱声,最后才满意的道:“小苏苏,要诚实哦?”
少年笃定的道:“绝无虚言。”
那人于是不看他,转而向星耀道:“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星耀紧紧盯着他,冷声道:“角木星耀,二期。”
那人狐狸似地笑着,语调拉长,道:“噢,是四个字的姓名啊……我们学校四字姓名的人,都很了不起呢。”眼看星耀没有说话的欲望,那人却丝毫不觉尴尬,伸出手呵呵笑道:“我叫王望舒,三年生,是二期的负责人之一喔。你可以叫我王学长,望舒学长,我本人今日推荐是‘亲爱的学长大人’。”
星耀盯着王望舒,既没有和他握手,也不想现在离开;星耀更想试试王望舒的剑,因此战意勃勃。
苏姓少年感觉恶寒,不禁退了两步;他太熟悉这一幕了,这些天,有的是自命不凡的新生,也曾这样充满战意的挑战王望舒,然而,结果除了用他们自己的凄惨,衬托了王望舒的变态以外,没个卵子用!
他不禁想远远的逃离这是非之地。
王望舒笑意更昂然了,也不将手收回,只是轻轻的道:“握手呢?”看着无动于衷的星耀,语音更轻如情人般:“握手呀。”
苏姓少年已开始起满鸡皮疙瘩,王望舒的声音,在他耳里,就像尖锐的指甲在玻璃上刮出一道道白痕。
那简直是种折磨。
远处,一伙人有男有女,都两脚朝天的躺着,但眼见到有人和王望舒发生冲突,于是都翻身起来,然而谁也没有使脚掌着地。
他们也并不是喜欢才这么做的。按照王望舒定下的规矩,每个人都要受他一剑——然而此人剑术又高,出手又快,一剑刺去,专扎人的脚底板,使他们痛痒至极;有时扎在穴位上,便发笑不止,有人就这么活活笑晕过去了。王望舒叫他们不准脚沾地,他们也只有当自己没长出脚掌了。
“完了完了……”一个魁梧的少年摇头晃脑的道:“苏九没跑掉,还搭进来一个。”
一旁少女苦兮兮的道:“连苏九都没跑掉……这才第三天啊,我已经想家了——老天爷,谁来救救我们啊。”
“别嚎了。”圆脸少女拉住她,吓唬道:“说不准王变态能听见呢,你小命要不要啦?”
她刚说完,那苦兮兮的少女竟然吓昏过去了。
“这、这……”圆脸少女顿时有点抓瞎。
魁梧少年这时一努嘴,道:“看,好像要打起来。”
“打吧,独痛苦不如众痛苦,让他赶紧到我们的大集体里来!”趁着王望舒离开的功夫,仰躺着歇息的少年懒懒的道。
于是回应声四起。
“保佑新来的哥们硬挺些,我这还没躺够呢。”
“甭废话,要打赶紧打,我赌那哥们三秒钟被拿下,然后吊打三天。”
“我赌王大变态拿下那小子以后,吊打******!”
“你们都胡说八道,我赌那哥们天赋异禀,打爆王变态!”
“行……你赢了,我认你当爹。”
“同上。”
“同。”……
这群少年男女们,他们并不知道——优秀的战士的耳朵究竟有多么敏锐呢?
不提旁人,至少星耀可以将他们的声音尽收耳中。至于王望舒,看他笑得抹了蜂蜜似的,就知道——必然听得一清二楚!
很不巧,苏九也听得见。因此他心中的滋味更加难以言述。想到王望舒的反应,想到这群天真无邪的少男少女们接下来的命运,在他幻想中将发生的一切,不禁掩面——哎呀,好变态但是好喜欢。
因为他总算把自己摘了出去。
王望舒终于将手收了回来,柔声道:“小苏苏,告诉小可爱们,临时上一节实战课。”
苏九本来听得一激灵,但听到内容后,便喜滋滋的道:“是!亲爱的学长大人!”而后,颇狗腿的颠颠跑去。
王望舒笑眯眯的对星耀道:“角木同学,你看起来很可爱呀。”
“对于可爱的东西,我总有股摆弄一下的欲望。”王望舒情不自禁的仰起脸,用鼻尖轻轻嗅周围的空气,呻吟般感慨道:“哎,真是好味道。我好像闻到了海洋的味道。”
“真是……璞玉呀。”王望舒看着星耀的目光,已经堪称病态,少顷连口水也流淌下来。
星耀随即感到一股散溢的威铺天盖地,以王望舒为中心,冲天而起。被这股威量锁定,他也不由得将威激发来,稳稳相抗。
被苏九召唤过来的少年们惨然变色,他们本来抱着要被折磨的觉悟,却不想折磨这样的快——而且出乎苏九的意料,这折磨也落在他的身上。
因为这是威,铺天盖地,躲无可躲的威。在两人拼斗威量时,那蚀骨的凶悍,和有形有质的冲击,瞬间将所有人压倒在地,威量如水般淹没他们,并且压缩他们的骨骼,阻塞他们的喊叫,五官渐渐被剥夺。
无论星耀或者王望舒,单凭一个人也绝无法做到这种程度。但两人相斗时,却相辅相成,比合力都更胜一筹。并且两人的威量都节节攀高,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失策了……看着压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学生们,王望舒终于变了脸色。他微微睁开眼睛,纯黑的眼瞳,闪烁着玄冰的流光。他简直有些后悔,后悔与星耀比拼威量。并不是怕自己输掉,而是误判了对方的实力,以至于牵连了学生们。
这样下去,这些学生们必会出现伤亡!
心念一动,王望舒攀升的威停滞下来。而也是瞬间,星耀的威势如破竹,生生将对方的威压下一头。四面八方的压力,束缚了王望舒的手脚,使他显出微不可查的迟滞。
星耀的拳头,就在这时候打来。
迎风则破风,遇威则碎威,星耀转瞬而至,拳头打在王望舒的鼻梁上。
“壁!”
那速度模糊了时间,正是在这样的刹那,王望舒隐约发出言咒。但随之而来,却是破裂的声音,星耀的拳头仍然落实。
这一拳,终于将对方击飞,并且远远的飞去,扎入瀑布中,将挡路的巨石对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