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皮包厂的厂房内写有:抓工作,抓质量,抓生产的三条铁律,可见对员工管理的严苛,秦国华每天走在三点一线的工作岗位,在他认为,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固定的三点,其余皆在生产一线渡过,如果每天以二十四小时来计算,他光是工作的时间就需要十二小时,其余十二小时算作自由时间,这属于自由的十二小时,有一半以上是和枕头待在一起渡过。
光辉皮包厂的流水线被分为三线,生产一线是对真皮的加工,一块皮子要经过三道工序加工剥离,可被分为三层,头层皮子最好,做出来的皮包也最贵,还有一块最次的,做出来的皮包相对便宜,当然中间还有一块不好不坏的,生产二线是对皮包的改制和定型,相对于一线的辛苦,生产二线却是轻松许多,引用厂长的话语:谁叫人家是技术工呢!那是厂里的技术员,人家外资企业叫做设计师,看看你们,能和人家比吗?
秦国华被分在生产三线,在干什么?当然正在卖力的踩踏着一台缝纫机,秦国华看着厂房内的灯光,现在他的耳朵里,全部是踩踏缝纫机发出的声响,今天是他第五次发出叹息声,估计,就算是他的黛玉老妈,也没有现在的自己牛,瞧,那缝纫皮包的速度,简直要比武侠小说中的飞刀还要快。
秦国华深信古人遗言,说什么只要功夫下的深,铁棒也能磨成绣花针,这半个多月来,他确实下了功夫,原本稚嫩的双手,生生磨出了道道茧痕,还有很多有着纪念意义的针孔。
生产三线,还有一个带领他们工作的组长,说的阔气一点,就是秦国华的顶头上司,秦国华和很多工人都是这样称呼他,似乎带些客气的意思,也有人私下叫他唐僧,秦国华工作时称呼他为林组长,但到憎恶他的时候,例如在你耳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时候,就叫他唐僧。
有领导称呼他为小林,他长得高而消瘦,记得他介绍过自己,叫作什么林业,秦国华也有自己做人的底线,虽然背地里说人长短是不好的事情,但倘使要说句真心话,他可只能说:他实在不大喜欢他,最讨厌的是他像个念经的唐僧,老在工作时向人们絮说些什么事情,还竖起右手食指左右摇动,或者对着别人一顿指手画脚,秦国华看见他,有时老在心里咒骂,老子看你派头十足,但怎么看都是差了点什么。
“唐僧来了,安静点。”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整个厂房突然间变得寂静无声,工人们只有忙碌踩踏缝纫机的声响,刚才还诸多窃窃私语声,仿若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个缝隙太大,得重新来过。”林业郑重其事的说。“我知道大家都工作辛苦,这月厂了里的订单又增加了很多,为了赶工生产,我们也不能有任何马虎,还有在质量方面,我们要做到保质保量,生产不落后的前提下,争取完成厂里,这月派发下来的任务。”
老调长谈,就算做梦也能记住他的话,秦国华正给一件皮包过边,抬头,他就来到自己面前,他端详了半天,却突然伸出了手臂,用手指关节敲了敲缝纫机边缘,秦国华惊异的看他时,只见他眉头深锁看着秦国华手里的皮包,秦国华忽然想到什么:“我马上给皮包上扣。”
“好,好,我就说皮包少了什么,你小子还算机灵。”他于是十分欢喜,笑了起来,又在秦国华耳边絮絮叨叨十多分,令秦国华不得不佩服,他唠叨人的功力又见长了许多。
生产三线的组长,在厂里是出了名的唠叨,他也交给了秦国华很多道理,例如说,当下最为流行的皮包,要属女士单肩包最受欢迎,做生意要以诚为本,诚信经营,做人做事,都离不开一个诚字。
秦国华对他的一丝敬意,由开始的淡薄到最后的消失,大概是他太唠叨人的本事,有时秦国华在想,我若身为组长,首先要改掉烦人的毛病,或许,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拥戴自己多一点。
夜里,躺在床上的秦国华看着天花板,他突然想到,若是他能进入光辉皮包厂的高层,他可以认真学习光辉皮包从生产到出厂,整个走货的渠道,他也可以脑补一下生意经,不然,每天静对着一台缝纫机,他所能听到的,所能学到的,都是那样片面,有些新鲜事物的带名词,在他听来,仿若天书,听着让人晦涩难懂。
“凯子,我们真的打算就这样工作一辈子吗?在过几年,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光是娶媳的财礼钱,就得好多一笔,还有盖房子的钱。”黑暗里,秦国华什么也看不见,他头对着陈凯而睡,两人只隔着一道床栏的距离,他伸出右手,戳了戳陈凯的脑袋:“凯子,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听见了······好困,大半夜的,你又发的什么神经。”陈凯打着哈欠,迷糊说道。
“我知道生产一线辛苦,光是熏人的皮革味,就够让人受的,工作量又那么大。”秦国华以为陈凯有着自己的想法,他工作那么卖力,应该也是有着经商的打算。
“经商又不是嘴上一说,你有本金吗?熟络的人脉也没有,还未开始,就被打击的信心全无。”陈凯看着窗外,他又不是没有想过要去经商,看着别人鼓胀的钱包,他也很是眼热,毕竟,现实就是一张白纸,白纸会画出怎样的绘画,还要看执笔的人,如何起笔。
“经商我是不懂,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万一错过了经商的年头,以后就连抹脖子的勇气都没有。”秦国华的话语,引起了陈凯的反思,沉默片刻,陈凯严肃说:“还有三个多月,就要过年了,等到来年,你我辞掉手里工作,刚好有了一些本钱,我们就下海经商。”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