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冲击岸边,摇晃的渔船船头上,一盏昏黄的油灯也左右不定,船板上的光晕来回划着圈。
陈留扶着船舱门,顾不得头痛欲裂,想要探知自己所在何地。但走遍了整个渔船也没有发现一个人。
“有人吗。”陈留哑声喊道,昏迷中他的嗓子已经干渴到了极点。
连喊了三声后,一个年迈的老者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哎呀,你怎么起来了?赶快进去躺着。”老人一身粗布衣服,衣袖卷起露出手腕,额头上缠着一块儿蓝布,看不出年龄,但腿脚还算利索。他说着就扶着陈留往船舱里面走。
“老人家……老人家,这是哪里啊?”陈留赶忙询问。
“哦,这里是龙鱼村。”老人回应道。
“龙鱼村?是在泉州吗?”陈留追问。
老人点点头,“看来你脑子还没事,还能知道这里是泉州境内。”
陈留听言顿时放下心来,“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吗?我记得当时我从悬崖上掉下来,之后发生什么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是啊,我跟两个儿子出海捕鱼,老远就看到有一个黑影从山上掉进了海里,我那大儿子水性好,跳进去把你给救了,不过你可能是之前受过伤,再加上海水冰冷,所以你一直都昏迷着。”老人解释。
“老人家,请受我一拜!”经此一事,陈留仿佛心里多了一点东西,若是放在之前,他会承诺给老人一笔钱,感谢的话不会说,更别提要跪拜了。
老人抬手按住陈留,“年轻人,人都有受难之时,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受不起那么大的礼。”
一阵莫名的感动顿时涌上心头,他心里暗暗发誓,等回去后一定再来感谢老人一家,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回家,他还不知道父亲现在是死是活,境况如何。
“老人家,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求你再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直说就是了。”老人也是个爽快之人。
“我想马上回泉州,不知您这里有没有代步的工具?”
老人摇摇头,“不行,你现在身子很虚弱,不能走动,况且天色已晚,这里的路不好走,还是等明天再说吧。”老人说。
“老人家,我身体不要紧,而且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我现在身上没钱,暂且向您借一下马车,等回到家我再付钱给您。可以吗?”
“这……”老人犹豫了一下。
陈留赶忙搜遍全身,发现自己身上还戴着一个玉佩,于是解了下来递给老人家。
“这个玉佩足够买几十架马车,我先把它送给您,求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陈留有些急切地说道。
“好吧,但玉佩你自己收着,我不能要,我这就叫我那大儿子送你过去。”老人说罢起身离开了,不大一会,一个身材细长的年轻人跟着走了进来,看样子应该就是老人的大儿子。没有寒暄,年轻人直接扶着陈留下了渔船,走了五十米左右,一辆破旧的马车出现在眼前。
“这是平日里拉鱼的车子,可能有些简陋,只能委屈一下你了。”老人说完转头看了看儿子,“你这就动身,把这位公子送到泉州,路上要当心,不要跑得太快。”
年轻人应声点头,将陈留扶上马车,消失在海边的夜色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陈留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到年轻人凑了过来。
“公子,已经到了泉州城楼了,可是现在大门已经关闭了,恐怕今天是进不去了。”
陈留抬头看去,果然是泉州南面的城楼,他顿时安下心来。
“无妨,你且过去,我让他们开门就是了。”陈留说道。
年轻人明显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看了看陈留,但还是牵着马往前走去。
“下面何人?”刚到城门前,只听上面一人厉声喝问。
“我是陈留,快开门!”陈留站在马车上大声喊道。但出乎意料的是,上面许久都没有回音。
“不对啊,这驻守城门的应该都是以前陈家的旧部,不应该不认识我啊。”陈留心中疑惑。就在这时,上面突然传来声音。
“大胆狂徒,竟然敢冒充三公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一只响箭朝着马车射来。陈留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老人的儿子直接拉到了马车底下。
陈留不甘,挣脱那双大手后又站在了马车上,大声喊道,“兔崽子,连我都敢杀,等回去后非扒了你的皮,我就是陈留!”
“你……你真的是三公子?”楼上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战栗。
“如假包换!”
“三……三公子,小的以前也没的罪过你啊,这大半夜的怎么来找小的的不是啊?”
“恩?”陈留心中更是疑惑了,但随即意识到是不是城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别怕,我问你,我父亲现在如何?”
“将军一切安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因为你死了,所以最近几天一直都闷在家里,我也好多天没见到他了。”楼上回复。
“什么?!我死了?”陈留顿时火冒三丈,“老子现在活得好好地,谁说我死了?”
“三公子,您就别吓我了,你的尸体明日就要入葬了,可不能让小的为难啊。”
陈留一时气的说不出什么来了,他缓了缓情绪,料定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你看到我的尸体了?”陈留接着问。
“我没看到,但是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可都给你烧纸了,我……我今天晚上就给你补上,多烧点纸钱总行了吧。”
“放肆!我就站在这里,哪里需要你给我烧纸钱?!”陈留简直要被气炸了,但他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得进得去城门才行啊。安静下来后,陈留计上心来。
“赶紧给我开门,要不然我不但把你带走,就连你的家人我也不会放过,况且,我现在是鬼魂,你这城门能挡得住我吗?若还不开门,我立马取你狗命!”陈留大声喊道。
“好好好,我开门,我开门,但求公子一定要放过我啊。”说完不久,只听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缝,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
陈留差点被气的笑出声来,但这个时候还来不及算账,他得赶紧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指挥马车一路来到了自己家大门口。
而与城门口一样,陈留同样费了很大一会功夫也没叫开门,最终,有人禀报了陈洪进,全家人被这一个消息给吓了一跳,全部起床来到了府门口。
“留儿?!”与普通人不同,陈洪进毕竟是个驰骋疆场的武将,当然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但看到儿子的那一刻,他还是被震惊了。
“父亲……”
“你……你还活着?”
陈留点了点头,“儿子命不该绝,被这个大哥还有他的家人给救了。”
“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统统回头看向早就设好的灵堂,因为那里还躺着一个“陈留”。
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陈留突然感觉背后发凉,似乎这一切就是一个阴谋,从刺杀到假尸体,这一切又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场戏。
“父亲,你觉得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站在灵堂里,陈留小声问道。
陈洪进摇了摇头,“虽然为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早晚都能查出来,你这次回来,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守城的士兵,就剩下府中的人了。”
“好,我们要保守这个秘密,这个尸体也会按期入葬,我要借着这个事情,把背后的那些鬼都挖出来。”陈洪进暗暗咬牙道。
就在这时,陈留突然看到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影子,她全身披麻戴孝,娇弱地站在那里。
“凤儿?”陈留认出了她。
“哦,留儿,这次算你有眼光,能找到一个真心为你的女子。”陈洪进简单的将当时的情况告诉了陈留,一时之间,陈留的心被一种东西填满了,一向血气方刚又重情重义的他立马走到了凤儿跟前。
“想不到,你能为我如此。”
“公子还活着,凤儿自知不能再留在这里,明日便回去了。”凤儿欲擒故纵。
“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娶谁啊?”
“哈哈哈,好儿子,不过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凤儿姑娘就暂时住在府中,等事情圆满结束后,再定夺不迟。”
寒暄过后,陈留突然想起来,还没有感谢老人的儿子,但等他来到府门却发现,马车和人早已经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