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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他蜷缩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自言自语,手舞足蹈,曾经连续半个月不洗澡,蓬头垢面。他进入游戏,就是入世,他旁观别的玩家时又像出世。他的很多人生感悟,竟然来自北侠中的人生。

当然,他最大的人生,就是认识了宵夜。

宵夜进入mud,比他还要早,她是在小学做音乐老师时通过教育网进去的。当时,mud刚刚兴起。老的玩家都记得一个叫张啸夜的侠客。这个人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鲁莽的大汉,每天什么事也不做,他只做一件事,就是仗剑行侠,无所畏惧。他死过无数次,每次都是自不量力的被对方killed。他行走在众矢之的,他不避刀枪,他不避生死,他慨然前行。他希望自己像一台载着阳光的推土机,突突前行,驱赶走无尽的黑夜。

唐初四那时的玩家名就叫四爷。张啸夜为了给四爷打抱不平,接连死了三次。四爷说,三生你已死过,小弟不敢从容,我们结拜吧。张啸夜爽朗的哈哈一笑,对瘦削的四爷心生怜悯。自此,同行三载。

2002春天,北侠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件。时任主管----天神因为私人恩怨删除了全部的档案和大部分的代码,栽赃到另一名重要巫师身上,虽然事后Icer恢复了数据,并调查清楚了真相,但这次事件对北侠的wiz队伍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北侠进入了一个相对萧条的时期。

当四爷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他从此不再玩mud。他觉得北侠主管天神,其实象征着命运之神,而天神随意删除数据的行为,无异于告诉他,命运之神如何把个体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下,肆意生杀。他觉得mud世界终究还是人的世界,想到此,不禁心灰意冷。

数据恢复后,张啸夜再次提剑前行,却找不到昔日的小兄四爷。他的心里有些着急。在江湖上游荡了一个月后,仍不见四爷踪迹,张啸夜绝望的离开了mud,自此再没沾手。

宵夜那时已经在云海电视台工作,因为工作需要,经常登录云海论坛。

一次在浏览论坛主页时,看到了《体育时空》版块在首页做的一篇置顶帖,作者赫然写着四爷。她迫不及待的进入了版块,在版块里有一个栏目叫“盛唐观球”,里面全部是四爷的球评。她从来不敢奢望四爷亦在云海。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她马上注册了“张啸夜”,在帖子里顶了一贴。

四爷欣喜若狂。

人生何处不相逢!

在论坛重逢后,张啸夜要了四爷的qq号,然后说,我给你吹一首曲子。那晚,唐初四通过耳麦,听到有生以来的天籁之音。宵夜吹的是《梁祝》。

唐初四听的如痴如醉。

末了,宵夜在qq上打了两个字:梁兄。

这两个字让唐初四目瞪口呆。

他是那么敏感细腻的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个与他相识三年多的张啸夜其实是女儿身?

没错儿,mud中的张啸夜就是张小叶,也就是宵夜。

唐初四并没有回她一句:英台妹妹。

两人彼此保持着一种朦胧的暧昧,不挑明,也不表白。

他跟她继续在网络聊天室交往,离开了游戏,关于现实的话题自然就多了些。唐初四买了二胡和洞箫,宵夜就在网上指导他入门,教他指法和基本技法。唐初四对乐器有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尤其是二胡的苍凉和洞箫的低沉幽怨,他都很喜欢。小时候,他生日的时候,娘会跑到山梁上唱一首《圪梁梁》,唱的泪流满面。很快,他就能看着乐谱自己弹奏连贯的曲子了,当他捏着洞箫,在qq上用耳麦把《平湖秋月》吹给宵夜听时,宵夜脑海中竟然出现了西湖天高月小、平波粼粼的月夜景象,而四爷练习这首曲子不过三天。音乐就是如此,有的人从接触上手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感染力,而有的人即便成为大家后,也只是技巧臻于完美却无法打动人。有的人用心演奏,有的人用手指演奏,这就是区别了。

宵夜并不需要唐初四推荐书目,因为唐初四在云海论坛专门开了一个帖子,叫《吃书人》。上面按时间顺序记载了唐初四看过的一些书,每一本他都写了书评和自己当时的感悟。宵夜会从这些书里按自己的喜好和心情,挑选几本,然后去书店购买,回家后慢慢看。看完后,再去帖子上挑几本买来看。

他们就这样交往了大概半年,宵夜跟唐初四说,四爷,给我推荐几本新书吧。此时,宵夜已经把他在帖子里罗列的书全部看完了。宵夜有严重的失眠,这倒给了她读书的时间。

唐初四改不了仍旧叫她啸夜,直到有一天宵夜说,叫我宵夜吧。他于是改口叫宵夜。

宵夜完全想不到一个在游戏里挥洒尽兴、在论坛里恣意汪洋、在《吃书人》里笔触细腻见解独到的男孩子,见了面竟是如此腼腆木讷。他们是在唐初四生日那天见面的,两人见面后如同老友,自然平和。他们在西城区的老房子见面,晚上唐初四初尝爱的滋味,马上就深深陷入进去不能自拔。

唐初四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个女子就是云海电视台当红的女记者,风格泼辣犀利,一针见血。他并没有多问,她的身份与他无关。此刻,坐在他面前的女孩,是他的恋人,是他痴迷的另一半。他才不在意她是谁。她侠胆柔情,她美丽到令他炫目惊艳,可是在他看来,她是他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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