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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朋友到兄弟

要说美国的公交站牌是什么样的,很多人会感到好奇,难道跟我朝那种醒目的大站牌不是一个构造?

讲真,美国的公交站牌,能给你一种抓狂的感觉。首先它很小,有多小?也就差不多半张A4纸的宽度,长度不一。但最恶心的是,一,它不挂在高处而是挂在杆子的正中间。二,他,不,写,站,名!!!不你没有看错,他就是不写站名,甚至美国的公交就没有站名儿这一说。就好比你习惯了公主坟上车,木樨地下车然后奔到附近的公安大学这才是熟悉的公交车正确走法。同样的道路你换了美国公交车你要怎么走你造么?首先你要在公主路与阜新街交汇口上车,然后车开到了木樨地南里和长安街街口(它就是这么报站的),你下车。你看懂了么,它报的是街道口不是地名儿,鬼知道这是那条街那条路。就算是到了学校他说的居然也不是:学校到了,而是:公交车终点站到了,因为学校的车站正好是公交车的终点站。

这些都是他还没预料到的状况,他此刻还沉浸在找不到公交站牌的无助当中。然而黄天不负有心人,一位晨跑的大爷路过,看他左顾右盼,停下问道:“whatareyoulookingfor?”

这句要是听不懂就可以回家种红薯了,他流利作答:“bus”。

大爷表示心领神会,一指前方的一张长椅以及旁边的一个杆子,让他到哪里去等着。

表示了感谢之后,他坐在了椅子上,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和身后巨大的高尔夫球场,此刻有一丝孤独感席卷心头。虽然来了刚两天,但是兴奋劲儿已经过去一大半,早就知道美国人少,但大早上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连阿甘都不如,好歹他旁边有个听他讲故事的人一起等车,自己只能看着寥寥无几的过往车辆和行人,他不由的感概,原来异国他乡的滋味是这样的。

上帝一般都不会白白给你一个让你不爽的试炼,事实是上帝经常让你不爽。这种寂寞的滋味他第一次尝试,但仅仅只是开端,如果他知道他之后的命运,如果他知道留学生们共有的命运,那他或许会后悔,选择这条不归路。

76路缓缓开来,第一次见到美帝的公交让他有点紧张,因为他刚准备上车就被司机拦住,然后公交车突然自动下沉了,给人一种要进入竞速模式的错觉,之后里面下来一个坐轮椅的大胖子。这才明白原来美国的人性化体现在这种为了残疾人而设计的升降系统,降下来就可以更平稳的让腿脚不便的人下去。正所谓人从乡下来看啥都新鲜,他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也想坐着轮椅坐公交的冲动。

在司机师傅向他招手示意他双腿正常不属于残疾人范畴赶紧上车不要耽误大家时间之后,他进入了公交车,掏出了先前寄宿家庭给他的3个硬币塞进去。就这么坐上了去学校的列车。

新的学校,新的人,新的生活,都是让人特别期待的事情,他此刻幻想着即将遇见的人和事,期待的同时也有一些恐惧。新的陌生环境本来就让人容易却步,加上他自己也是个不怎么爱跟生人聊天的半宅居动物,所以20多年来别说女朋友了,朋友也没混到几个。什么事情还能比出了国还不能跟人装逼更让人蛋疼?估计也就只有刚过完情人节就分手的事情了吧,你别说这事儿后来还真就让他赶上了,哎呀又说了废话。

在反复确认了这是UCI但是站名儿是终点站以后,他下了车。来到了他的第一所校园。

UCI,全称UNIVERSITYOFCALIFORNIAIRVINE。作为美国最享誉盛名的公立大学系统中年轻的一员,UCI以其高超的科技水平,土豪的资金力量,丧心病狂的收费标准成为公立大学中的佼佼者之一。虽然比起第一名的加州伯克利略没名气,但懂得人会告诉你,UCI,那才是真正的贵族学校之一。

真正撑起UCI的,不是别人,正是人傻钱多的中国留学生,而真正撑起IRVINE这个地方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壕无人性的亚洲富豪们。IRVINE虽然是一个名声不高的城市,但作为新晋的人造都市,IRVINE之所以治安良好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亚洲人口基本占了一半,而黑人还不到百分之0。8,拉美人不到1成。也就是说这里都是真正的社会精英移民地,高收入人群比比皆是。尤其以中国学生和中东石油王子闻名遐迩。毫不夸张的讲,IRVINE虽然是一个低调的地方,但其居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准能让洛杉矶纽约这种大城市望而却步。

UCI作为IRVINE这个富人区的中枢系统之一,吸金能力自然不在话下,事实上全美的其他大学现在的资金基本都靠着中国留学生来支持着,每年自费的中国留学生养活的大学能有一百多个。越是好的公立,私立大学,收的费就越高。拿本地居民来比,中国学生一年的学费够本地人在同一所大学读完本科。四倍的学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就是这样还每年在涨。这样畸形的产业链就造就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人们并不知道美国不同于中国大学,进去的人,多半,是要被踢出来的,因为毕竟外表的那一层光鲜外衣迟早要被美国大学那种残酷的淘汰体制碾的渣都不剩。

此刻他站在UCI对面的那座大桥下,并没法想到自己已经成了猪猡一样被学校宰了一刀,并且抱着被宰四年的崇高信念,他迈向了教学楼。

如果说人生就像一盘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味的,那他此刻至少知道那味道不怎么好,因为他找错了地方。

在等了差不多快20分钟以后他才发现原来他并不属于学校最中心的STUDYCENTER接待范围以内,他属于编外人员,要走到学校后面的EXTENSION教学区,说白了,他来这上的不是大学,是大学预科,俗称:预录取。

再次普及一下所谓预录取,这是一个划时代的产物,专门为我朝的不靠谱语言功底留学生量身定制,当然也适用于阿联酋人傻钱多。首先你只是一个来学习英语的语言学生,与正式大学生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钱照给但是课还是学英语,其教学质量跟我国新东方差不太多,无非是多了一个硬门槛,就是只要你能熬过最后那些要求,你就能成为正式大学生。而对于他的要求很简单,托福80分(他考得雅思而且分只够语言录取),三门大学课程总GPA不低于2。0(平均分75)。前面是语言能力的肯定,后面是学习能力的肯定。

讲良心话,这个项目其实很科学,因为他给了你一个机会,一个你能靠自己改变过去错误的机会,不管你以前什么样,吃喝嫖赌还是杀人放火,只要你能在这一年以内完成既定的要求,那么为什么不录取你,因为你语言成绩达标说明你的交流问题已经不复存在,而那三门大学课程的成绩也证明了你有能力在这里正常的学习拿到正常的成绩,以后踹不踹你那是两码事,至少有进去的能力就给你个机会。

基本后来被踢出去的将近一半,这也是后话。

当他找到他该去的地方,那是一溜小平房,颇有加州的地道风情,矮矮的房屋虽然简单但是很新很干净,黄色的墙壁配合紫色的屋顶显得年轻富有朝气,虽然在他看来那屎黄色的墙壁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抬头看着假的不行的蓝天还是感觉心旷神怡。

楼门口已经站满了来报道的中国留学生,他一眼看到那么多人,突然有点害怕。

这种心态很独特,尤其是在他这种社交能力低下的留学狗中见得颇多,如果那是一群外国人,他可能不会那么纠结,但面对着一群中国人他却反而更加恐慌。这种对于交际的独特恐惧是留学生群体中一类人中的重要特性。

如果说把当今留学生划为三种人的话,一种是社交狂人,特点是有钱,嗜酒,爱玩,和放荡,对于美国文化的接受程度仅限于娱乐范畴和******。还有一种是自己融入欧美圈,完全蜕变成一个美国人,然后同时上进的学习,也可能他也没有融入美国文化,但他的的确确的在学霸的路上一骑绝尘。还有最后一种就是他这种,前两种都不沾边,也不喜欢美国文化,喜欢得过且过,然后学习也就差不多,能混一纸文凭即可,只跟中国人玩。这三种是时下留学生的三种群体,也代表了三种不同家庭的后代产物,第一种多半是富二代或者一方大员子嗣,第二种属于公派或者少部分知识分子,第三种属于大多数自费家庭尤其是中层知识分子家庭的子弟。

对于第一种和第三种人来讲,他们已经成为了留学大军的主体,所以时下的留学群体经常会被冠以纸醉金迷不思进取的社会面貌,同时又冒出一堆人表示自己过得很苦很孤独求轻虐。这种矛盾的现象成因背后是两种社会家庭的后代在留学的时候产生的碰撞。

“你那儿的呀?”一口京腔打破了属于他自己的宁静。

回头望去,眼前站着一个一米八左右的BJ胖子,不得不承认尹相杰如果在这里应该会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他望着眼前这个跟他搭话的胖子,突然有些感激,告诉了胖子他家的地理位置以及南北方位。

“哦,你叫什么?”胖子并没有在意他的家乡,面无表情的问了这个问题。他告诉了胖子他的名字,并且反问胖子的名讳。“老桑。”这是他在美国认识的第一个同学,对于他来说,能有一个朋友在国外,本来是很难的事情,鉴于他低下的交友力度和白痴一样的说话风格,以及动不动就犯傻的行径。能交到一个朋友本来是他下两个月内能完成的指标,但没想到刚来3天就完成了,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冷场接踵而至,毕竟他不是自来熟的男人,桑胖子很明显也不具备这项功能,于是他俩不约而同看向了对面一个滔滔不绝同样**J口音的男人的表演。

那人长相中下,不对,偏下,个子不高,此刻正对着一男三女口若悬河的讲述自己如何开着朋友的保时捷来学校差点撞人的经历。

刚来就装逼啊,还很自然,他内心泛起一丝恶心。虽说早就知道来美国的人不差钱儿,但眼瞅着这么个家伙在自己面前吹嘘多少都感觉如鲠在喉。然而自己并没有车,驾照也没有一个,也没有资本去鄙视这个家伙,他只能转移目光看向桑胖子。

桑胖子很明显也并不喜欢那个男人,扭头过来看看他,俩人的眼神交流已经表达出了共同的观点,那人属于傻X的范畴。但不一样的是,桑胖子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只有不屑,而他的眼里多了一丝嫉妒。会造成这种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如果当他知道桑胖子手里握着黑卡的时候,估计他看桑胖子的眼里嫉妒也会多一分。

当时的阿桑还是很低调的男人,或许IRVINE的男人或多或少都跟低调沾边。所以阿桑此刻没有太多敏感的动作,俩人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互相也都没有装逼给对方看的意思,期间他了解到阿桑是一个真正的学霸,本来可以考上北大,但因为差三分没录取一怒之下就来了美国。然后他还了解到阿桑SAT1980托福112的事情。那一刻他有一些无地自容,比起桑哥无敌的履历,目前看来除了比桑哥瘦可能30斤以外,他只能跪舔。

如果说他代表了普罗大众的中档留学生,那阿桑就是典型的精品留学生,事实上这个年头像阿桑这样有实力,有学力,有家境的留学生正在逐年减少,在他那一年,阿桑这样的学生还能占至少60%,等到他大三的时候,新晋的大一学生认真学习的,可能30%就不错了。

在他俩聊得正欢的时候,一个长得猴一样的美国白人带着一个印度裔女人出现,并招呼大家跟着他们走。

在路上他跟桑哥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话题,贴吧。

2012年的时候,贴吧应该属于刚走下坡路的时候,那个时候帝吧已经水贴遍地,像阿桑这样的老毅丝已经不多见了,走到一半大部队休息的时候,因为被阿桑特有的贴吧式语句逗的不亦乐乎,他和阿桑的关系已经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尴尬,俩人已经开始互相诋毁了。然而说道贴吧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个闻名遐迩的地方,魔兽世界吧。

这个用游戏名字来命名的地方也算是新千年网络生活走入大众以后可以称之为里程碑一样的地方。从出名的贾君鹏事件到后来的网瘾战争,这个游戏已经成了一个独特的文化元素。它代表的不仅仅是哪个游戏,更是那一代的人。

所以当他从李毅吧扯到魔兽世界的时候,一个个子矮矮的GD小哥凑了过来,直接自曝家门:“我是一个牧师”

这下他算是找到了知音,如果说80后们的共同语言是篮球周杰伦的话,那么90后的这一批人只要不是脑残杀马特,那么共同语言都是魔兽世界和周杰伦。

一番攀谈,才知道这个GD小哥叫阳仔。之所以知道是GD人,他并不是凭着他的口音,因为阳仔的普通话十分地道以至于他甚至怀疑他是北方人。最关键的还是阳仔的长相,特有的厚嘴唇,矮鼻梁,矮个子,黑皮肤。你要说他不是GD人,那只能是越南来避难的。

随着魔兽世界的话题日渐走俏,阿桑逐渐淡出了他的视野,原因很简单,因为阿桑不玩游戏,作为90后的阿桑,其实心里藏着一个70后的人格,喜欢歌手是周传雄,爱看个足球和电视剧,国产电视剧。

但阿桑的离去并没有减缓魔兽世界的号召力,不断有人加入这个战局。在此之前,女孩子们已经通过各种小交谈确立了自己的小团体,男生还基本属于一盘散沙没人说话。魔兽世界一出现,基本八成的男人都聚集了过来。

这其中他认识了两个人,一个叫史涵的和一个叫景阳的。

着重提到这两个人倒不是说这俩人让他很欣赏,主要是这俩人吧属于气质最独特的两个物种。

其中史涵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三但是体重明显不过百的男人,腿细程度让女人嫉妒让男人想一脚踹断。长相不多说,一个字,帅。他给金城武10分的话,史涵至少给6。5。而另一个景阳就相形见拙了,除了身高比史涵更高以外,唯一给人的影响不是脸有多帅,是明明加州当时的气温差不多20度,他穿了一身大风衣。这让他感觉此人要么是有病要么就是骚的慌。

但不论怎样,入学第一天就能跟这么多人说上话,比起在国内孤独晦暗的日子,他感到无比的惬意。第一次,他觉得生活可以再一次重新来过,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和幸福。

貌似马上就能过上兄弟同心协力喝酒吃肉在美国相互扶持的生活了。

虽然这种幻想多半是要破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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