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件事出了之后,连天雪的地位又是忽然间如坠冰窟。原本那些一直巴结她的答应、常在等人,忽然就消失了,当然连天雪并不在意这些,反而乐得清静。
只有李答应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她送各种东西,没事还会来她这儿坐坐。
这天,连天雪正在自己习练书法,李答应就轻悄悄地走进来,偷偷用手绢蒙住连天雪的眼睛,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在她耳边说:“猜猜我是谁啊?”
连天雪早就知道是她,毕竟能到自己宫里跟自己这么玩的人也就是李答应了,却故意装猜不出来:“哎呀,这是哪位姐姐呀,妹妹猜不出来呀!”
李答应放开她,哈哈大笑,一张俊俏的脸笑成一朵花儿。连天雪对她的印象挺好的,她原名叫做李娇云,是她父亲故交的女儿,这姑娘没什么心机,在宫里行事依然天真烂漫。
李娇云至今还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也许是因为进宫快一个月了,她还没被皇上宠幸吧。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忘记了这位常在,不过后宫人数众多,这昏庸皇上记不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李娇云又没有什么关系可以引荐,却也是在宫里当着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闲人。
连天雪拉着李娇云坐下,故意埋怨道:“原来是李姐姐,真是吓坏妹妹了,还以为皇上派人来给妹妹蒙上眼睛带出去杀头呢。”
李娇云依旧笑得开心道:“妹妹说这话算什么,皇上可宠着你呢,怎么可能带你出去杀头?杀谁也不能杀你啊!再说妹妹人长得这么好看,脾气也好,多难得的一个人啊。”
连天雪叹气道:“如今妹妹我失宠了,皇上他老人家要是想起我来,想必还是恨得牙痒痒呢。其实我倒宁愿这样一身轻松待着,也不用被众人记恨。”
李娇云天真烂漫地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妹妹那天到底做了什么,皇上震怒了?”
连天雪做出不愿意回味的痛苦模样:“还不是出言有误。我进宫时间不长,还摸不准皇上的脾气性格,说话也不知道捡好听的说,受到皇上冷落责罚也是应该的。”
李娇云捏起桌上的一块点心放进口中,想了想,又道:“可是我听人说你是妄议朝政惹皇上生气,有没有这回事呢?”
连天雪暗自震惊:“这话怎么能乱说!我一介小小常在是万万不敢妄议朝政的,更不敢在皇上面前说这些啊!”
李娇云眨着眼睛道:“那就好,我听宫里的下人们这样说,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呢。朝政那些臭男人的事情,我们女儿家谁都不感兴趣,议论那个干吗?你说是吧妹妹?”
连天雪此时忽然有些拿不准这李娇云是真傻还是假傻了,不过无论如何她都只有一句话可以回答:“那是自然,姐姐真是折杀我了。不知姐姐这话是听谁家下人说的?”
李娇云毫不在意地又吃了块点心,含含糊糊地道:“据说宫里面都传遍了,连我那个偏僻小宫殿上下也都知道了。”
连天雪心中一跳:“那,皇后娘娘和两位贵妃知道不知道?”
李娇云笑了:“妹妹,你真当姐姐是万能的啊,这我怎么能知道,贵妃们和皇后娘娘的寝宫都离着我十万八千里的,也没有什么接触啊。不过据说这事传开来也就这几天的事。”
看来,皇后也是知道了的。但是这几天连天雪请安的时候,皇后并没有什么异常,该对她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依然对她和颜悦色,还跟她主动聊些家常。
但皇后不计较不代表没有人搬弄是非。这一天早上,连天雪照例去给皇后请安,皇后今日心情不错,留下了几位妃嫔进了内室,一块坐着品尝宫里新进的果子。
留下来的人中间,最低品阶的也就是连天雪这位小小的常在了,别的都是妃、嫔、贵人。大家安安静静地吃着茶水点心,偶尔跟皇后娘娘说些宫中趣闻。
这边,一位不怎么得宠但在宫中人缘不错的瑞妃说道:“娘娘近几日可有皇上的消息?”
皇后颔首笑道:“皇上这几日事务繁忙,也就是在我这里歇了两次,在淑妹妹那里去的时间多。姐妹们不要担心,皇上他心里牵挂着大家呢。”
连天雪心中冷笑,一言不发地喝茶。但偏偏有人问道:“皇上也不知道怎么了,都不去连妹妹那里了,连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啊?”
连天雪抬头一看,说话的是莹嫔,一位身材丰腴、肌肤十分白嫩红润的姑娘,今年才跟连天雪一样大,都是十九岁的年纪。莹嫔满脸堆笑,此时正一脸轻蔑地看着连天雪,似乎笃定连天雪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连天雪站起身来,面向皇后,伏身行礼道:“皇后娘娘,这件事情是臣妾处理不当,是臣妾在侍奉皇上之时言语失范,因臣妾刚刚入宫不懂规矩,让皇上生气。臣妾心中害怕,就没敢跟娘娘提起这件事。今日莹姐姐既然提出来,臣妾就在这里向娘娘请罪了!”
说完话,她低眉颔首地继续站在原地,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想拿这件事出来害她的妃子们,大都觉得她是不敢承认的,或者会说些别的搪塞过去,谁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认错,而且如此诚恳。
这样的言辞说出来,将当日说过的话一语带过,而把自己的无奈和害怕都说了出来。一位楚楚可怜的美人站在面前这样认错,如果这里不是这些人,说不定早就被她感动哭了。
但可怕的就是,这些人是绝对不会为连天雪感动的人。只听莹嫔冷哼一声,道:“连妹妹是新入宫不久,但周围服侍教育的可都是宫里的老人儿,难道连妹妹连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么?”
连天雪淡淡地开口,眼神都没向她转一下:“莹姐姐,我是在跟皇后娘娘说话,就不劳您费心了。”
她低着头,看不到皇后的表情,却能听到周围一片哗然,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这样一个小小的常在,竟然敢公然顶撞莹嫔?早先看她向皇后道歉的样子以为她软弱可欺,没想到下一秒钟就变脸了!
连天雪对于妃嫔们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既然她的目标是搅乱后宫,那就需要让自己也变成导火索,搅动起这些关系紧绷的人们。
皇后娘娘咳了一声,满屋子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
皇后开始说话,声音还带着笑意:“连妹妹能主动出来认错,真是让本宫欣慰。你虽一时说话有错,但想必是无心的,连皇上都没有处罚你,本宫有何可处罚呢?本宫倒是欣赏你这勇气,敢在众位姐妹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大家都要学学连妹妹才是呢。”
此话一出,有好些人就皱起了眉头,没有掩饰情绪地将仇恨的目光投向连天雪。抢走皇上也就算了,这连贵人居然把皇后的信任也抢走,真是有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