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挑挑眉,目光扫过柳卿和白笙,“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这里好生热闹。怎么?白姑娘不会是带着哥哥来兴师问罪的吧?”她故意将哥哥二字加重,显然不认为柳卿和白笙的关系真的只是兄妹这么简单。“听说上次我犯病险些伤了白姑娘?不过真是可惜,我醒来后完全不记得了。”
“青青!”风夕蹙眉,轻声喝断了青禾的话,“上次多亏白姑娘出手相助,才遏制住了你的病情。她这次来也是为了帮你。”
“帮我?怎么帮我?她还会医术不成?我的病多少大夫都治不好,她一个小姑娘就行了?”
白笙起身向着青禾屈身拱手,“公主殿下,大夫医治不好您的身体,根本原因是因为殿下其实没有病。”
“你的意思是我装病?”青禾嗤笑,这小姑娘看着一副无害的样子,怎么也学那些无趣的女人耍这些手段,无用又愚蠢。
“不,殿下也并没有装病。”白笙思索着该怎么表达才能让青禾更好接受,“请殿下自己回忆,这些年来身子可是时好时坏?坏时头痛欲裂,精神恍惚,身体虚弱又时常记忆空白。而这种不适感通常很短暂,稍加休息就会恢复,之后几天便会与常人无异?”
“是又怎样?我的这些症状旁人也都清楚。”
“其实……”白笙斟酌了下措辞,“殿下精神恍惚是受到了其他精神的影响,而短暂失忆是因为身体受到了其他……人的控制。”
“你的意思是有人害我?还是用某些匪夷所思的手段?”青禾笑了起来看向风夕,“风夕你不会也相信这套鬼话吧?”
风夕面容严肃,“青青,我曾经也怀疑你是中了邪祟,请高人来相看,却被你闭门拒绝。其实你心里早就已经知道了。”
青禾身体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失措,侧过脸看向窗外,避开了风夕的目光。
“你什么意思?”
“是诺诺,他一直在你身边。”他的神情柔和下来,“他不想你接近我,所以每每我在时就会控制你的身体攻击我,旁人看来就以为你犯了疯病。”
青禾回过头,怔怔地看向他,眼圈渐渐开始泛红。
风夕看着青禾,示意柳卿和白笙先去外面,给青禾些时间缓解。
二人起身告退,刚走到门外,青禾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记得刚来北地那年,有次夜里她恍惚醒来,朦胧中看见诺诺就站在床边对着她哭喊着姐姐。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滚落,还是那年冬天的模样,穿着红色的小袄,头上带着嫩黄色的小帽子,上面的虎头纹样是她亲手绣上去的。
诺诺还很小的时候就爱哭,她总是感叹,他的眼泪怎么那么多,泪珠那么大,一撇嘴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那年事发后,赫莲和青禾都受到了牵连,武皇甚至一度怀疑他们二人是否是自己的血脉,只是已经无力再做详查。后来赫莲把控了朝政,她偷偷跟风夕跑了出来,心中对母妃和诺诺不是没有怨恨的。只是事到如今,更多的是想念吧。
骤然坐起,诺诺就消失不见了。她以为那是梦,但又多么希望不是梦。这么多年来,她总能感觉到诺诺就在身边,又自嘲地认为大概是由于自己太想念他了而产生的幻觉。
“青青。”风夕将青禾从回忆中唤醒,看着满脸泪水的她说:“我们不能让诺诺在世间徘徊下去了,他有他该去的地方。”
是啊,他有他该去的地方。
可是这些年来诺诺该有多么孤单。他还那么小,是不是经常像那个夜里一样哭泣?是不是经常都站在远处望着她却不敢靠近。
只要一想到那个小小的,寂寞又无助的身影,她的心就像被戳穿了一样的疼!那是她的弟弟啊,是从他出生,她就抱在怀里百般呵护疼爱的弟弟啊!
青禾想求风夕让诺诺留下来,张开嘴却只剩下哽咽。她双手捂住脸哭出声来。
柳卿和白笙站在院子里,白笙望着墙边开得正盛的桃花出神。
不知道诺诺此时到底在哪里……若是青禾公主能同意说服诺诺离开,那么送走他就会容易些。其实她对风夕说了谎,若诺诺执意不肯自己离开,她是有办法送走他的。只是那办法过去强硬,她不想伤害他。
柳卿的折扇敲在白笙头上,“放心,陛下会说服公主的。”
“嗯……”白笙叹了口气,没有心思计较柳卿的扇子,点了点头。
许久,风夕从青禾宫中出来,向他们走过来。
“还请白姑娘今夜就留宿在宫中,若诺诺回来,你带他见了青禾便送他走吧。”
他说这句话时眼中泛着血丝,神情疲惫。
深夜,白笙躺在床上看着上方出神。
她想念师父和桃子了。不知道师父此时在哪里,身体如何,桃子自己在山上肯定很孤单……真想快点把魂魄找回来,再去寻到师父,与他一起回小竹屋。
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叹了口气。
谁知紧接着身后也响起了一声叹息!白笙赶忙坐起来回头,就见诺诺正坐在床沿上晃着两条小短腿儿。
“哎!”他垂着头,苦大仇深地又叹了口气。
白笙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忍不住低声喝道:“你这小鬼!白天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大人都在找你!”
诺诺腾地跳到地上,转过身捂着脑袋冲着她大叫:“你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温柔!这是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吗!我的心灵今天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你应该温柔地安慰我!懂不懂?!”
白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昨夜就没睡好,今天又熬到半夜,都是拜眼前这个小祖宗所赐,此时还想要她温柔!
“好,我们心灵受到创伤的小朋友,来,姐姐抱抱。”
诺诺嘴角抽搐,后退两步鄙夷地看着她。
“你真恶心。”
“……”
白笙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去。诺诺在折磨人这点上,堪称是个人才。前一秒她还想耐着性子和他好好说说话,后一秒他就能让她就连张嘴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重新躺下,盖好被子翻过身背对着他不说话了。对待这种被宠坏的小屁孩,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
果然没过多久,身后就伸过来个小脑袋。
“诶,真睡了?”
“……”
“诶,你别睡,陪我聊聊天呗~”
“……”
“我知道风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