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南宫环悠悠的睁开了眼帘,侧头一看,九连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南宫环觉得头还是有些昏沉,便想着再睡一会儿,却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那声音节制有礼,想来应是某个丫鬟。
“姑娘,姑娘醒了吗?公子让奴婢来伺候姑娘。”
南宫环透过薄薄的纱窗,能看到门外人的剪影,正是个小姑娘站在门口。
“嗯,醒了,进来吧。”南宫环见有人等在外面,看天色想必辰时过了一半,便又打消了赖床的念头。
那少女推门而进穿着普通的淡绿色齐胸襦裙,挽的也是普通的丫鬟发髻,手里端着一盆清水,刚放在台架上,便走过来挽起了床帐。
南宫环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还有些隐痛昏沉的额头,却听到旁边的少女“呀”的叫出声来。
“怎么了?”南宫环有些不悦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大惊小怪些什么。
“没,没什么。”小丫鬟迅速的低下头,眼底里暗暗隐过羡慕、嫉妒还有不甘。
南宫环看着她那副神情突然心底隐隐升起不妙的感觉,自己跑到屏风后面的铜镜前一照,果然自己脖子上有三处吻痕。
“不会吧。”南宫环对着镜子扬着头低声自语着,又伸手将衣裳拉开了一些,结果这一看绝美白皙的脸颊顿时变得绯红,她这一身的齿印吻痕不下十处,在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显得十分扎眼。
“这个该死的。”南宫环低声咒了一句,这下可误会大了,要是被她哥和怜司他们看见了,不知道得怎么想呢,还好她带了一些妆粉,涂厚一点将脖子上的遮住就好。
“姑娘,热水备好了。”小丫鬟隔着屏风看着另一面绰约玲珑的背影,恨得指甲能在掌心中掐出一道印子来。
“嗯,知道了。”南宫环将衣裳拉得严实,有些不自然的从屏风后钻了出来。
“姑娘,请用。”小丫鬟双手递着帕子,南宫环拿了起来,却发现这丫鬟手指白皙、修长,没有一点儿薄茧,哪里是丫鬟的手。
“姑娘,长得可真漂亮,鸣山可真是人杰地灵,才生养出姑娘这样的美人儿。”
南宫环手里拿着帕子,发觉没有异常,才放心的用了,耳朵里听着小丫鬟的奉承话,轻轻一笑的说道:“我不是鸣山的。”
小丫鬟听南宫环说自己不是鸣山的,突然笑意更深了,“嘻,那奴婢倒说错了,姑娘可莫怪,不知姑娘是哪个院的?”
哪个院?南宫环磨了磨牙,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啊。
“你猜?”南宫环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完全看不出介意的样子。
小丫鬟眸子里闪过一丝嫉恨,越发觉得逞口舌之能,能让自己痛快。
“奴婢哪猜得出啊,不过姑娘来一趟鸣山可不容易,毕竟这里可不是那些烟花巷柳。”
“这荒山野岭的确实不好玩,要不我带你出去玩玩,保证你乐不思蜀。”南宫环拉着小丫鬟细腻柔滑的手,还不忘递给她一个极度暧昧的眼神。
小丫鬟眼底闪过一丝嫌恶,紧接着又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南宫环的手里抽了出来,“姑娘说笑了,奴婢哪里能轻易离开别院,不比得姑娘能见识各种各样的男人。”
南宫环眼中笑意不减,心里却把九连玦咒了个八百遍,整天就知道给她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现在又来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家小姐上门撕逼,她这清静日子还过不过了。
“没关系,我去跟你们家公子说说,他这人耳根子最软了,一定会把你交给我,到时候我让你见识数都数不过来的男人。”南宫环说话的声音十分的娇媚,好似一朵被微风轻拂过的水芙蓉,摇曳得人心****。
果然那小丫鬟听南宫环如此说,很快就沉不住气了,那张娇俏的脸也被气得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公子不过是看你有几分姿色,玩弄你罢了,你还真当他会听你的。”
“玩弄我?你想被他玩弄,他还看不上。”南宫环见她要撕破脸皮,也不和她虚与委蛇。
“你。。”小丫鬟愤怒的指着南宫环,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你真是个无耻的女子,也就只配做个暖床的工具,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钱,本姑娘给你双倍,条件是你马上滚。”
“我是暖床的工具,只怕你连床边都摸不到。”南宫环嘴上虽硬,实际上心已累极,泥丸宫脆弱,笙允强制接管她的身体,给她带来了一些创伤,现在她一动怒就觉得头很晕。
小丫鬟见话已说破,也不再掩饰身份,得意的对南宫环说道:“恐怕不会如你所愿,实话告诉你,我是玦哥哥的表妹,是他娘亲认定的儿媳妇,玦哥哥向来孝顺,他一定会娶我的,而你连做贱妾的资格都没有。”
儿媳妇?那九连大人和她爹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南宫环心头冷笑着,并不答话,她不恨这个正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女子,相反她觉得很累,她向来不爱研究世家后宅之事,也不喜欢和人争风吃醋,哪怕她是修行人,而她只是普通人,她可以不顾因果,有一万种方法杀掉她或者让她生不如死,可是这又有何意义呢?杀掉她并不能解决事情的根本,除了增加她修行的难度外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帮助。
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九连玦,但她无法不迁怒到他的身上,毕竟为了九连玦而找她麻烦,给她脸色看的女人可不少。
“你走吧。”南宫环揉了揉自己隐痛的额头,她还想好好穿衣服出门。
柳悦袖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色,以为是自己将她斗赢了,脸上的张扬之色更甚,她娇媚的笑了笑,随手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叠银票撒在南宫环的面前,讥诮道:“可不能让你白来一趟不是?”
南宫环淡淡的看着她,眸子里无悲无喜,在她眼里,面前这个人只是无知罢了,还不值得她恨,也不值得她生气,她只会对在意的人有所情绪,这个人还不配。
“什么人在此放肆?”九连玦一手推开门,一手却拿着一只精致的金丝镶珠妆匣,分明是来伺候某人起床的。
南宫环淡然的看了九连玦一眼,他修长的身子背着晨光,镀了一层淡淡的白金光晕,那人有天地隽美之容,有月朗华章之姿,有俯首云端之气魄,亦有媚骨天成之韵道。
见之,目炫神迷。
望之,高不可攀。
南宫环眼帘微垂,密长的睫羽流连着清晨的碎金光芒,漆黑的眸子里映着他一尘不染的玉底银丝靴子,随着他迈进门槛的动作,玉色的衣摆如同晨霞般浪漫清华。
呵,南宫环眼眸微转看了眼柳悦袖迷恋、惊艳的表情,心头有些冷笑,不愧是个妖孽祸水,这才刚进来就能把他的表妹迷得口水直流,两眼发直。
“如你所见,你的未婚妻在帮你付票资。”南宫环语气漠然,恨不得这两个人都同时消失在她的面前,眼不见心不烦。
未婚妻?票资?九连玦看着眼前的情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竟然敢把他的心上人当作青楼女子,还说这么多混帐话,当真是觉得活着的日子太长了么?
“玦哥哥。”柳悦袖看着多年未见,却愈发成熟俊美的九连玦,立刻身子就酥了大半,虽然他从来没有正眼看她一下,但是只要她能看见他的一个侧颜,或者一截衣袂,又或者是一缕墨发,她都觉得无比的美好,无比的幸福。
“闭嘴,这三个字不是你能叫的。”九连玦愤怒的看了她一眼,又立刻将视线转开。
柳悦袖被吓得手脚一缩,两眼有些发怵的看着九连玦,紧接着又觉得四周的空气好似凝结成了冰刃,一刀刀的割着,一直割到她腿脚发软,额头渗出了冷汗。
南宫环看着九连玦朝她走了过来,眉头微蹙,坐在玉石面圆凳上的身子向旁边转了过去,清晨的阳光如同金缕照在她清艳绝伦的侧颜,有种超脱凡俗,几近透明的不真实感。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都请出去,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九连玦听着她疏离的语气,觉得心头一阵绞痛,平日里的自信从容都化为了虚无,竟然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环环。”九连玦握着她柔弱细滑的双手,单膝跪在她面前,语气中带着爱怜,带着宠溺,还有一丝哀求,“你别生气,我永远都只爱你一个人。”
柳悦袖看着面前的情景,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震惊,她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巨响,这么多年来建立的希望和爱慕全然崩塌,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是九连玦啊!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视人如蝼蚁,尊贵如神祗一般的男子,他俊美无俦,优雅清贵,没有哪一丝哪一毫不是完美,可是他现在在干什么?竟然单膝跪在一个少女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述说着他的爱意和乞求。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柳悦袖瞪大了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紧接着又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疯狂的念道:“表哥,姑母说了,只要你和我成亲,她就出来见你。”
南宫环微眯着眼眸看了柳悦袖一眼,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被九连玦这么一哄,这气便消了大半,只是她拿不准九连玦的母亲和九连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感情是否深厚,她可不是逼男人回答我和你妈同时掉到水里,你先救哪一个这种问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