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已是冬季,南宫府一家老小,大门敞开,正翘首以待南宫诚武回郢都述职,大家足足有一年多未见,南宫环心中颇为忐忑,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爹,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觉得自己顽劣,所以不大喜欢自己呢?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便听到一阵马蹄嗒嗒声,循声望去,只见来人一身玄色铠甲,身下一匹黑色骏马,那马体健身壮,黑色的毛发在夕阳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南宫雄看见自己的长子回来了,很是高兴,唤了声诚武,南宫诚武却已翻身下马,来到他的跟前。
“爹,您怎么亲自来了,外面风大。”
南宫雄拍着南宫诚武的肩膀,将他看了又看,一幅父爱如山的样子,笑着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
“爹。”南宫瑾一脸孺慕之情的唤着南宫诚武,南宫环也有样学样,跟在南宫瑾的身后。
南宫诚武蹲下身来,抚了抚两人的头,说道:“好孩子,都长这么高了,在家有没有乖乖听祖父的话,有没有捣乱啊?”
“..”
很明显最后一句话是对南宫环说的,南宫环看着他那张俊美无匹的脸,现在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俊南宫,美九连。南宫诚武不同于九连玦的既妖又雅的妖孽之美,而是很具阳刚之气的英俊,他的身高很高,貌似比子萋还高了那么一丢丢,体型健硕,身形笔直,一身沉甸甸的铠甲感觉也压不弯他一点点脊梁。
“大伯。”
“大哥。”
邹氏也拉着两个孩子站在南宫诚武的跟前。
南宫诚武点点头一一回礼,又对邹氏说道:“晋涛前段时间送与我书信,再过几天,也会回来了。”
冬季寒冷,一家人便围着炉子,烫起了火锅,南宫环很久没有吃火锅了,这次也算吃了个尽兴。待晚上回到自己院子里,便将丫鬟们支走,只留了鸢尾在旁。
冬季的夜来得早,南宫环脱了厚厚的棉袄,在院中舞了一套剑,那剑法是前段时间子萋教与她的,称为灵虚剑法,当然她现在是才学了个入门,只是先将剑法的所有招式一一记熟。
人言道: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读书也好,修行也罢,道理都是相通的,这世间的事只要你肯下苦功,总会有收获。
天空中散下小小的雪花,院中的落雪映着光,将四周照得莹白。南宫环执剑在手,将那普通的剑当作是鸑翎,闭上眼睛细细的体会着风,风,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察觉到它的所在,就像大道一样,你要说他像个什么东西,你形容不出来,你要说他闻起来是个什么味道,你也说不出,但他却始终存在,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他就是那样客观的存在着,主宰着一切规律,好像没有感情的运转,但他却孕养万物,哪怕是绝路的人也留有一线生机。说他有感情吧,但他却从来不会因为生命的悲欢离合,而有一点点的改变。
“事情就是这样。”书房里,南宫雄将信阳王府的事情详细的和南宫诚武说了一遍。
南宫诚武沉吟半晌说道:“那按爹的意思,环儿这是开窍了?”
南宫雄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一枝腊梅的身上,说道:“原本我也没有察觉到,但是现在环儿当真是懂事很多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上次周夫子还夸她用功,不仅作诗写词写得好,就连时事政治都有些见解。”南宫雄越说越兴奋,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眉飞色舞的说道:“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年老耳聋了,但是看到周夫子给我看了她的功课后,我才觉得周夫子说的是真的,周夫子还感叹可惜环儿是个女孩儿,要不将来可入仕为官呐。”
南宫诚武心有戚戚焉说道:“既然当初九连老爷子早有交待,我们不如顺其自然。”
南宫雄笑着说道:“我也有此意,那丫头怕我不准她习武,到了傍晚或者有下午有空就在院子里偷偷练功呢,小精灵鬼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派了暗卫盯着,我还当真被瞒过了。”
“哦?习武?竟然想学,我来教就是了,怎么学得偷偷摸摸的?”
“呃.这个.”南宫雄面有难色,然后哈哈一笑,打着花腔说道:“这个嘛,不可说,不可说.”
南宫诚武见南宫雄神色轻松的样子,想来也不是有难处的事,便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回忆起往事,然后说道:“当年我也觉得奇怪,我和琴心青梅竹马,对她的性子也是了解的,怎么可能将刚出生的孩子的终身就交给别人,只可惜当初我分身乏术,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琴心。”
南宫雄见他一脸痛苦的神色,心头也很不是滋味,说道:“诚武你也别自责了,这么多年来,你也一直没有再娶,更是从来没有纳过妾,你就是惩罚自己已经是够了。”
南宫诚武抿着嘴没有说话,而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爹你先前分析的有道理,此事恐怕是信阳王府将我们南宫府作了筹码,只是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我们并不清楚,不宜轻举妄动。”
“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信阳王府着实厉害,我曾经想过派人暗暗打探那块玉佩,将其取回,但都石沉大海,我隐隐觉得信阳王府有绝世高人。”
南宫诚武冷笑道:“这信阳王府做事如此滴水不漏,恐怕别有祸心,环儿现在还小,我们总能找到由头,大不了到时弄出点事,请陛下作主,解除婚约,只不过那是最后一招,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会撕破脸皮。”
南宫雄思索了片刻说道:“先且如此吧,再者环儿吉人自有天象,相信到时候此局自会迎刃而解。”
..
“小姐,我今儿在南街区看到有一个三层楼的铺子要出售,地方挺大的,若是盘下来,大概要四百两银子呢。”鸢尾替南宫环将湿发擦干,看着镜子里灵秀的倒影说着话。
“四百两,确实不便宜啊,位置好么?周围都是做什么生意的?”
说到货币,大胤朝的货币也有自己的样式,主要流通的是铜钱,最小的货币单位是一文钱,一百文称之为一吊钱,一千文称之为一贯钱,不过胜在大胤朝的金银冶炼技术以及金银矿石的存量和管理相当完善先进,因此这里的白银、黄金货币,虽然还没有多到随手支付的地步,但对比古代天朝还是流行很多的,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有银子可是件大事,很多人一辈子只使过铜钱,最多见过碎银角。
大胤朝对钱庄的重视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朝廷是不允许有私人开设的,全国的钱庄都是朝廷管控,因此银票的信誉度和流通度都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位置倒是不错,在南区的常青街,周围有米铺、绸缎庄、还有酒楼,小姐要不要抽空去看一下?”
南宫环沉思片刻说道:“我也想去看看,不过最后你再出面和他们谈谈价格,若是合适再盘下来,这铺子过契最后肯定是要入在玉朗名下的,前段时间我们又卖了一幅画,这名声太响了,我怕到时候走漏了风声,此事如何瞒天过海,我们还得好好筹谋一番。”
没过几天,南宫环便自己抽了空去了店铺附近转了几圈,位置确实不错,是繁华地段,关键是这里离北城不远,算是南北城的交汇处,因此富贵人家逛街置物都在这一片街区,作衣饰生意很是合适。
待回了南宫府,南宫环又和鸢尾将这件事好生合计一番,便决定买下这间铺子,先前南宫环卖的一幅画得了五百两银子,除去购买铺子的钱,装修再加置办货物,南宫环的这点钱恐怕有些打紧,还得再卖一幅画才成。
鸢尾见了南宫环思索的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奴婢看你卖画的钱来得更快,为何不多画几幅卖算了,何必自己做生意这么辛苦,要知道开店可没那么容易,我们还要请人、置货。”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南宫环抚了抚手上的兔毛耳罩,又继续说道:“物以稀为贵,我的画越少,就会卖得越贵,所以卖画不是长久之计,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一点,最重要的是我以玉朗的名义卖的画越多,就越容易露出马脚,时间久了,总会被人抓住纰漏,这些人或许不怀好意,或许只是好奇,但我不管他们出于何种目的,玉朗和南宫环之间都是毫无瓜葛的人。自己做生意可以有源源不断的进账,这才应该是我们财产的主要来源。”
“小姐深谋远虑,倒是鸢尾给想简单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过这算账的本事我可比不上你,此事恐怕还得麻烦你劳心劳力了。”
“瞧小姐说的,鸢尾其实做这些,高兴都来不及,总觉得自己以前跟母亲学的那些东西有用武之地了。”
南宫环看着鸢尾提到母亲时的一抹伤悲,轻叹一气,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嗯,奴婢知道,逝者已矣。”鸢尾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扯开了话题,“鸢尾觉得这耳罩还真是可爱,像两只小毛球。”
南宫环瞧着她感兴趣,不由分说的就将耳罩戴在鸢尾的头上,白茸茸的耳罩配着粉色的小棉袄,很是喜人,“喜欢就拿去,这耳罩做起来也不难,等会我来教你,等我们的店开好了,就可以拿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