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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了悟

良久,南宫环站在苍茫的雪地上,孤寂得如同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她将手放在滚烫的额头上,贪婪的享受着这唯一的温暖,她知道她现在发高烧了,虽然头昏昏沉沉的,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她现在不着急了,心中没有愤慨、没有恐惧、没有欣喜、也没有希望,只有寂静。

她定定的看着被冻成坚冰的池塘,枯败的荷叶被冻成了冰碴,前一刻明明这里还是明媚的夏日荷墉,现在却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生命是否就是这样的脆弱,只要现实出现磨难,生命就难以为继?天地是否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情,弱肉强食!南宫环思考着,顷刻间,又摇头否定。

不,不是的!

生命不是脆弱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不是天地无情,而是自然规律啊!自然就是如此,循环返复,才能生生不息,永恒不灭。

只要你还没超越天地的规则,就不会有真正的生,也不会有真正的死。

南宫环平静的闭上双眼,心中一片了悟。

四周的场景如同坍塌的积木,一块一块尽数落下。

再待她睁开双目,寒冷早已褪去,一棵光华夺目的巨树跃然眼前,她不知这树到底叫何名字,但着实美得让人窒息,美得梦幻。

这树顶如华盖,呈遮天敝日之势,满树的花朵形若八重樱,不知有几万万朵,更神奇的是这树无论花朵还是枝干都散发出莹莹紫光,南宫环看着铺满一地的紫色花瓣,蹲下来拾起一片,细细观察,竟然能看到紫色的汁液在脉络中流淌。

“好神奇啊。”南宫环坐在地上,双手勉强撑起身子,无意中向前望时,竟发现那树根底下竟有一片温泉,因为目光一直被华丽的枝桠吸引,再加上那温泉被几枝树根罩住倒一时没注意。

温泉,那可是驱风寒的好东西,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南宫环也不多想,没有力气站起来,就往温泉那边连滚带爬,接着顺势一滚,就滚进温泉了。

“舒服.”还没待南宫环露出幸福的微笑,她就后悔自己滚进来了,她现在只想哭着滚出去。

只见清澈见底的温泉池底,叠满了发光的紫色花瓣,而那些紫色的花瓣在南宫环入水的那一刻,像是得了命令一般,紫色的光纷纷从花瓣中抽离出来,先是数缕,再是数十缕、数百缕、成千上万缕,绕着南宫环的身体又钻进了她的体内。

“啊.好痛.”如果下一次再有人在她面前抱怨什么生不如死,她肯定要一巴掌呼上去,你那能叫生不如死吗?我这才叫生不如死啊!

南宫环伸出手想要爬上去,却发现自己痛得只能本能的蜷缩住身体,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来,这种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觉得四肢百骸有如针刺,继而又将全身每一寸都摧毁再重组,如此反复。

痛苦如海浪般一波波袭来,南宫环的意识也渐渐被冲刷淡了,昏死之际,她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一头银得像琉璃般的银发却印象深刻..

“我想喝水..”南宫环舔了舔干燥的唇,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听着鸢尾的连声应答。

鸢尾很快倒了杯温水来,顶着肿得像核桃样的杏眼,将她扶坐起来喂水。

“你怎么又哭了。”南宫环虚弱的一笑,淡得如春风吹残的梨花,下一刻就将支离破碎一般,看得鸢尾心漏一拍。

“小姐,快躺下休息,我去告诉老爷,你醒了。”鸢尾回转了神思,又给南宫环掖好被角,便打算转身离去。

“慢着。”南宫环声音虽轻,语气里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昏迷几天了?”

“小姐,现在是未时,你没昏迷几天,今天早上老爷才找到你的。”

“你可知道,他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奴婢听说是在绝尘谷底的潭边。”

“绝尘谷底..”南宫环略一思量,又继续问道:“那我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是不是都湿了,有没有发高烧?”

“小姐回来时,已经昏迷了,衣服是润的,没有很湿,倒是没有发高烧,大夫说只是受了惊吓以及从高处跌落入水的撞击导致了昏迷。”

“那.祖父可有生气?”南宫环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鸢尾连忙答道:“老爷怎么可能生小姐的气,担心你还来不及,还想着去九连家讨说法呢。”

“那个贼人可有踪迹?”

“奴婢听赵管事说,那个贼人被梨末杀死了。”

“嗯,那就好,你去通知祖父我醒了,顺便帮我备些小菜,我都快饿死了。”

“嗯,鸢尾这就去。”

南宫环闭上眼睛,听着鸢尾关门的声音,回忆起昏迷前的最后一格画面,她总觉得最后那个神秘人的脸部轮廓和九连玦很像,但也直觉知道神秘人绝对不是九连玦,难道美男的轮廓都长得差不多么?

诶,想不通,想不通.南宫环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长发,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一丝银亮。

这是什么?难道我长白头发了?南宫环在自己的浓密的头发里翻了几下,就发现夹杂在里面的一根白发。

其实准确的说,这并不是白发,而是银亮的头发,比起老人苍白的头发,这根银发明显给人自然健康的感觉。南宫环小心翼翼的将那发丝提起来,对着窗户外的阳光察看着,下午的阳光光线强烈,那根银发像是琉璃一般,对着光线,竟然能看见光泽在发丝上流淌滑动。

南宫环又比划了下长度,如果这根头发到神秘人的腰腹左右,那么神秘人的身高可能在一米八到一米九之间。

“嗯?你倒是很聪明。”

“你是谁?”南宫环刚将那根发丝收放在妆匣盒子里,便听到一道清泉般的男声。

“你喜欢吾的头发?”那道男声听上去有些开心又有些兴奋,好像很久很久没和人交流一般,又好像两人只是多年未见的知交好友,透着股熟稔。

南宫环这次听清楚了,这声音根本不是外界传来,而是直接在自己脑子里听到的。

“嗯,很漂亮,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是证明你存在的东西。”南宫环未将话说出口,而是在心里想道,从前面的事例可以推断出,这个神秘人能听到她的心声。

“吾之存在.”那声音喃喃自语,渐渐消沉了下去,静了一会儿,当南宫环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又听他温柔的说道:“项链好好保管,别把吾弄丢了。”

项链?南宫环下意识的在脖间一摸,果然找到条银色的链子,再往外扯,链子上竟挂着一个珠子,那珠子看上去像块黑色的水晶,上面布着星星点点的斑驳,若是凝神细看,那星星点点的哪里是什么斑驳,竟是日月星河,恢宏流转,皎皎银汉,包罗万象。

南宫环看痴了,内心感受着宇宙之宏伟、星河之浩瀚、阴阳之交融、天地之玄妙,竟不知四周的景象正土崩瓦解。

“环儿,祖父来看你了。”南宫雄唤了一声,站在南宫环的闺房前叩了叩门。

“祖父.”南宫环蓦然回神,赶紧将项链收回衣襟里,贴身藏好。

“妹妹。”刚一开门,南宫瑾就从南宫雄的背后跑出来,定定的看着倚靠在床上的南宫环,好像生怕她跑了一般。

“哥哥。”南宫环看他一幅紧张的样子,心里暧绵绵的,只见他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来之前应该正在练武的。

“环儿,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将沈大夫这几天都请在家中的。”

“祖父,环儿没事了,只是觉得饿得很。”

“你这孩子,也真是不该说你倒霉好,还是说你福大命大好,无辜受累,又大难不死,诶,也真是命啊。”

“祖父,人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说明环儿以后可是有大福气的,祖父您就别叹气了,应该多开心才是。”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越来越中听了。”

祖孙三人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会儿,不久,邹氏和南宫如慧也得了消息,带着南宫意瀚来探望她,寒暄了一阵,才离开。

“公子,这是全部的资料了。”梨末将一叠纸摆在九连玦的书案上,笑嘻嘻的说道。

九连玦抬眸看了一眼,微皱了眉头,说道:“就这么点?”

梨末听着差点摔了个踉跄,瞅着桌案上那厚厚的一堆,那可是听雨阁一晚上整理出来的资料。

梨末稳了稳神,委屈的说道:“公子,那南宫小姐父母两边都是有名的大族,清清白白的,真没啥污点,不过梨末还是发现有两个奇怪的地方。”

“说来听听。”

“一个是前段时间南宫环因为不想去在渊学院读书,就闹离家出走,后来在郊外遇到土匪被绑架了,之后被南宫瑾救了回来,但是头上受了伤,失忆了。”

“离家出走?胆子倒是挺肥的。”

“可不是嘛。”梨末笑嘻嘻的接过话头,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不过和南宫小姐的娘亲有关,听说林大奶奶和信阳王妃是手帕交,当年林大奶奶生产时,南宫大将军在南边平定夷族叛乱,信阳王妃还特意过来帮忙照顾,不过可惜的是,林大奶奶难产力竭,弥留之际,信阳王妃就承诺要将林大奶奶的女儿许配给自己的儿子,让林大奶奶安心。要说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人言道,丧妇之女不可娶,就算南宫小姐贵为将军府嫡女,但始终以后说亲时要平白被人压低一截,信阳王妃为了林大奶奶安心,这样做,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怪就怪在这件事,好像南宫家并不愿意,照理说,这件事对南宫府也是面上有光的事,但南宫老将军从来没提过此事,还吩咐府里一些知情的下人,不准提起,而信阳王府也同样没主动说过,就好像要刻意遗忘一般。”

“如此说来,确实蹊跷,梨末,你让听雨阁重点追查这件事,务必水落石出。”九连玦莹白如玉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长长的睫毛低掩着一双凤眸。

“是。”梨末拱手一礼,很快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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