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玦已经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以前的他,因为没有子萋的记忆,他和南宫环都以为堕仙宗的宗主和他的年龄一样是个老怪物,而且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宗主竟然是上界一个有名的魔修--奈夜,奈夜其人,就算是以前的他,也没见过,只是听说他是魔殿的尊者,左眼魔瞳可知人未来劫数,而且最擅长的就是诅咒之术,在他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听月华谈起过,甚至根本不知道奈夜认识月华,而且看这样子还爱上她了。
他们以前一直以为堕仙宗的宗主是要来杀南宫环,哪里想到竟然是来横刀夺爱的。
想到奈夜以前就勾搭过师尊,九连玦就一肚子的不爽,现在南宫环一想到他就心痛,他又怎么舍得接近她。
这种明明就在眼前,却不敢靠近的感觉,绝对不是他九连玦能忍受的,想要抢他的女人,就算他死了也不可能。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枢山顶似离天近,近得好像伸出手就能摘下日月星辰,南宫环凝结好了元炁,终于跨入了融合期,夜空中银河皎皎,流星划过,璀璨的光芒似乎比以前更加华丽。
睫羽微闪,清艳绝伦的脸庞能与月光争辉。
内视炁海,竟然发现鸑翎变得更加生动起来,虽然她以前也见过鸑翎在炁海内活动,但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就好像她是只普通的机械鸟一般,感觉不到灵性和生气,而这次明显与以往不同,不仅能真实得感受到鸑翎不是一件死物,而且这家伙还开口说话了。
“诶,作为鸾凤一族的强者,你竟然连自己心爱的男人都守护不好,让他受这么大的委屈,你真没用!”
“。。”
“怎么?心虚了?不敢说话了?无言以对了?”
“。。”
“哼,也就拼死护他周全的样子,能让我稍稍看得上眼。”
“你以为我想让他受委屈啊。”
南宫环捂着自己的心口,与炁海中的鸑翎在识海中交流了起来。她抬头看着飘零而下的紫灵花瓣,莹莹紫光如梦似幻,但再见之时,已不复以前的纯然美丽,只因现在观赏者的心境已经变了。
炁海中鸑翎听着南宫环的叹息,也是沉默了起来,半晌,又听到她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的赤城宫吧,你缠上了咒毒。”
“我现在还内视不了赤城。”南宫环叹了口气,就算能内视又能怎样,她现在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没用!”
“。。”
十四岁就融合期,还被人说没用,我也是醉了。
“作为鸾凤一族的强者,连自己心爱的男人都保护不了,不是没用是什么?男人是拿来干嘛的,就是拿来哄的,你竟然还叫他滚,你看他那样子多可怜。”
南宫环听着鸑翎的话,想到九连玦,只觉得心中又痛了起来,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我也很可怜,拜托,你好歹是我的本命法宝,可不可以稍微关心下我。”
鸑翎往上看着赤城宫里的情况,心脏上缠着的红烟时紧时松,确实折磨人。
“我有一个方法能解决,但是成功机率两成。”
“够了。”
“那行,你有什么临别遗言之类的写下来给他吧。”
“你到底靠不靠谱?为何说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你这样和生离死别有区别吗?一辈子都不能相见,甚至连想都不能想一下。”
南宫环被鸑翎这一刺,整个人紧绷的神经也被打击的松跨了下来,她扬了扬头,身子靠在紫灵树粗壮的树干上,看着漫天的紫光说道:“你说得对。”
鸑翎在炁海中感受到她失神落魄的情绪,也终究有些不忍起来。
“喂,说你没用,你不会真怂了吧,你可得打起精神来,要不然谁来保护你男人,为他撑起一片天。”
“废话真多。”
“我废话多?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当年的雄风,简直一世活得不如一世。”
“我已经不是鸑鷟了,我现在是人!”
“人身又怎样!你放心,我没有种族歧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一定能迎娶九连玦,重任凤领主,走上人生的巅峰。”
“你还真是个扁毛变的,不仅话多,还半天说不到重点。”
“我。。好!我现在就告诉你重点,你可悠着点,到时候别连人都做不成了!”鸑翎在炁海里气得蹦哒起来,接下来又将自己铤而走险的法子告诉了她。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的原理很简单很粗暴,咒毒的本质就是魔气,而南宫环需要接纳这缕魔气,最后再将它净化掉,听上去用四个字都能解释清楚,但是其中的艰辛和冒险程度,却是真的让人唏嘘不已,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鸑翎也不会告诉她这个法子,因为成功率很低,一个控制不好便是玩火自焚,最坏的情况便是连人都不配做了。
九连玦一直隐在华茂的紫灵树之间,他现在是金丹修为,再加上南宫环现在心不在焉,想要避过她的耳目,对于九连玦来说,易如反掌。
他低下头,看着树下倚靠着的南宫环,心头的痛苦不比她少上一分一毫,看着她离开了天枢山顶,九连玦又默默的捏着项链上的那颗黑水晶一般的珠子。
不多时,他广袖一挥,玉色的衣袂浩渺出尘,谪仙般的面容在紫灵树的光华之下美如诗歌。黑色的珠子被他抛向了空中,顿时内里星空流转,银河乍现,天玄地黄,五行相生,久久封存的空间效果被解禁,一道耀眼明光从珠子中闪现,不过眨眼的功夫,美如仙境的紫灵树等物便被收纳其中,地上一片砂石尘埃,仿佛以前的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
南宫环回到自己的朔月阁里,鸢尾给她打理着长发,时不时又拿自己的眼睛偷偷的觑上一眼。
“你们都知道了吧。”南宫环看着鸢尾一脸明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不敢说的表情,便已知道以鸢尾的聪明定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鸢尾细细的看着铜镜里清艳绝伦的面容,生怕她有何不适,又谨慎的说道:“都知道了。”
“知道了也好,总比一无所知来得好。”南宫环拉下鸢尾的手,又转过身子说道:“我累了。”
鸢尾看着她准备就寝,白色的中衣在她身上显得单薄又寂寥,“小姐,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南宫环回过头,指尖拂着鲛纱,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鸢尾,又笑着说道:“我晓得的。”
鸢尾抿着唇,看着她的笑容,哪怕知道勉强,也对她回笑了一下才从她的房间退了出去。
雕花的木门应声而阖,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南宫环略想了下,还是拿出了文房四宝,给鸢尾他们留信一封,写好后,又放在梳妆台前,用妆匣压住了边缘。
南宫环灭了烛灯,阖上眼帘,强迫自己快点睡着,她心里明白,九连玦心疼她,肯定不愿意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一定会等自己睡着了,再来看自己。
事实证明,南宫环的推测一点差错都没有。
九连玦确实如她所想,一直默默的候在外面,等到月上中天了,才敢进房间来看她。
清冷的月光映上他谪仙的脸庞,他拂开层层鲛纱,玉色的衣摆一尘不染,层层叠叠的扫过寂寥的空气,漆黑的眸子如同点墨,映不进濯清的月华,映不进满室的素雅,只映得进床上的人儿,看着她,他的心便是被抽痛般,如玉的手指拿着项链,想要亲手为她带上,却又生怕弄醒了她,他的动作轻轻柔柔的,好像蓝天下的一丝浮云,被风一吹就会散去。
突然,皓腕一紧,南宫环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也不知是太痛,还是怕他离开,南宫环生生的将他白皙的手腕抓出了红印。
“环环。”九连玦看着她眼神中的隐忍,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不同于平日的清朗,不同于动情时的魅惑,而是带着哀求,带着哽咽。
南宫环凝望着他的眸子,心中的痛想让她大叫出声,她只想叛逆一次,她愤恨于奈夜这卑鄙的手段。
“玦,对不起。”
她刚一开口,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股腥甜就涌出喉间,生生染红了白色的锦被,那抹刺眼的红,看在九连玦的眼里,简直能将他的心生生粉碎,他手中的银白光芒乍起,一串流光进入了她的额头,使她昏睡了过去。
“奈夜,你想好怎么死了么?”九连玦将南宫环柔弱无骨的小手从自己的皓腕上轻轻拿开,他的脸微微侧过,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那抹艳红的身影,周身的杀气骇然勃发,冰冷的声音从优美的喉间溢出,如同寒铁剑刃将收割新鲜的血液。
奈夜嘲讽的笑了笑,身影一闪,便从打开的窗户间跃了出去。
九连玦看着奈夜离去的背影,知道他并未走远,而是停在了屋外的院中。他细心的将南宫环的手臂放进了被子里,最后又深深凝望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了她的屋子。
“死狐狸,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解开咒毒。”奈夜站在树梢之上,看着从南宫环屋子中走出来的九连玦,他伸手将雕花的木门关了过来,闲适的动作简直视奈夜如无物。
“我自然知道这一点。”九连玦转过身子,他欣长的身影站在阁楼上,整个人就如同出尘的谪仙,他话音接转,冰泉的声音响起,“只是不杀你,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