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环身子动了动,想回头看看他,九连玦见她要回过头来,立刻又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南宫环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依然能感觉出他身体的痛苦,她开口安慰着,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隐在袖底的手却不住的颤抖,生生掐破了自己白嫩的掌心。
九连玦听着她的话,心中一喜,好像被金雷震过的经脉也没那么痛了,他睁开美若星河的眼眸,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嘴角干涸的血迹,不由心中一阵刺痛,如同被千万把刀生生凌迟,她总是这样,爱把自己挡在身后,无论自己比她强还是比她弱,她的爱从来不会有所改变,也不计较付出,更不会后悔,执着到了病态,固执成了顽瘾。
染着水气的银紫色的眸子宛如晶亮剔透的水晶,再一眨,竟有一行清泪划过,如同夜幕中的流星,只停留了半瞬,独留下璀璨的光迹。
南宫环看着他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头软得一踏糊涂,怎么这才发现他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要不是环境不允许,她一定抱着软绵绵的他,使劲蹭个够。
“宗主,我们还要继续吗?”
一名黑衣老头看着奈夜一脸失神落魄的样子,又意味不明的看了天枢山顶一眼。
奈夜眯了眯妖冶的眸子,看着她倔强的身影,终究不想和她正面对抗。
“走。”奈夜冷冷的低声说了一句,衣袂飞动之间,脚下开出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赤红的身影如同黄泉路上的引路人,带着妖异之美乘风离去。
众人见来势汹汹的魔修终于走了,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幕太吓人了,还有那个红衣人到底是谁,竟然是个金丹修士,什么时候这个世界有金丹的,藏得实在太深了!
“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怜司看着已然破碎的结界,现在的天枢山顶已经能让人攀登了。但是九连玦正在上面结丹,他们又害怕贸然上去会影响他,南宫环身受重伤,不看他们又不放心。
“等等,快了。”玄熠看着天空中的阴云,黑压压的云朵已经没有再聚集雷劫,而是逐渐散去,他已经能透过乌云的间隙,看见后面金色的祥云了。太好了,主君没事,主君结丹了!
大家听到玄熠的话,也顺着他的眼光朝天空看去,乌云渐散,祥瑞来袭,金色的云霞弥漫在天空,那是一种神圣的光辉,如果说神罚金雷是庄严霸道的,那此刻的金色祥云便是神圣温和的,金灿的光芒从云层间透射出来,一束束光柱不仅给云霞上色,也给天地间增添了神圣的光辉,让人不禁心生敬爱。
鸢尾看着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自己受伤又是轻的,而此刻祥瑞已现,便说道:“我偷偷的上去瞅一眼,看不到小姐我不放心,你们都养伤去,有事我再通知你们。”
南宫环体内元炁翻涌,金色的天雷盘旋在她的炁海,鸑翎睁开双眼,从攀附的剑柄中活了过来,看着震荡不已的炁海,银白色的金属凤身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怎么这个时候融合?南宫环看着已经完成结丹,变回人身的九连玦,心脏痛得无以复加。
“环环。”九连玦搂过她的身子,观她炁息汹涌,竟然隐隐有突破之势。
他这一抱,苦了南宫环,爱得越深,痛得越深,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力气推开他,心脏如同要被捏碎了一般,终于无法忍住,一股腥甜的血液吐了出来。
九连玦绝美的容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一白,怎么可能伤得这么重,他先前已经看过了只是经脉有损,炁息翻涌,不应该会这么痛苦的。
南宫环受不了他这幅深情的样子,连忙将头别过去,咬牙说道:“你快走,我要融合。”
“我帮你。”九连玦看她都吐血了,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呆着,只要有他在,绝对能帮她顺利融合。
南宫环苦笑一下,她实在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这么僵持下去,恐怕性命难保,南宫环阖上眼眸,只好厉声说道:“滚!”
九连玦身子猛然一僵,恐惧、失落、悲伤瞬间填满了心头,难道她真的嫌弃自己是狐狸变的?
九连玦不敢再说话,轻轻的将南宫环放在了地上,刚刚爬上峰顶的鸢尾看到这一幕,也顾不得九连玦失魂落魄的样子,直直冲到了南宫环的身边。
“小姐,你怎么样了,怎么吐了这么多血?”
“鸢尾,我没事,我恐怕着了别人的道了,我现在要突破融合,外面的事你帮我处理着。”南宫环说着看向九连玦寂廖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钻痛。
鸢尾看着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又见她看着九连公子远去的背影,只在心中暗暗揣测,赶紧说道:“小姐放心融合,其他事都交给鸢尾。”
“好。”南宫环握了握鸢尾的手,平复着情思,心脏上的绞痛已然不在,她盘坐在树下,苍白的脸色,因为调息渐渐回复了血色,残蝶般的紫灵花瓣籁籁落下,尽逝了一生的芳华。
炁海中,鸑翎翻动着银白色的金属身子,紫色的眼眸如同有凌厉的冷光划过,澎渤的道基在金雷下聚集了起来,鸑翎将凤首埋于翅膀之下,长长的凤尾包裹着身子,如同婴儿一般孕育着新生的力量。
炁海中的元炁渐渐融合过来,沸沸扬扬如同初升的太阳,带着澎湃的力量将鸑翎包裹了起来。
突然凝聚了神罚之力的金雷轰然而下,好像身体就是一个小小的宇宙,而炁海就是孕育奇迹的地方,一道道金色的闪光在沸扬的元炁球中穿梭而行,每经一次都是鸑翎的淬炼,而同时也是南宫环的淬炼。
时间一点点过去,炁海中的元炁一点点融合,清艳的身姿坐于树下,不染外物,不惹尘埃。
结界外,鸢尾看着九连玦清清淡淡的身影,再联想起南宫环叫他“滚”的那一幕,她绝对不相信小姐会是个刁蛮任性的人,这一切一定是有原因的。
“九连公子,我有事跟你讲。”
众人原本看着结成金丹的九连玦,想要好好恭喜他一番,结果哪晓得他一出现就跟丢了魂似的,浑身都透着清冷萧瑟的气息,脸上只差写着“熟人也勿进”。
“何事?”九连玦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天枢山的峰顶。
“有人害小姐。”鸢尾皱着眉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这一语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靠拢了过来。
九连玦狭长的凤眸凌厉一视,身上的气势抑制不住的愤怒,冰泉般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带着肃穆的杀意,“到底出了什么事?”
众人被他气势所摄,差点没腿软下跪,好在鸢尾意志坚定,抚平了哆哆嗦嗦的声音说道:“这事从昨天开始就透着古怪,昨天傍晚小姐回来的时候,困得不得了,还是大公子抱她回来的,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但除了犯困又没其他异常,我就以为是这几****累极困乏了。”
梨末听鸢尾这么一说,也恍然大悟起来,大腿一拍,却带上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嘶。。我就说昨天下午南宫小姐怎么那么困,我还奇怪呢,她平时精神挺好的,怎么大白天就犯困。”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昨天小姐吩咐我办事,结果竟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暮辰也跟着俯掌说道,他现在心里那个悔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里面有阴谋呢。
九连玦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暗暗在心中记下,又朝鸢尾问道:“那昨天她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做了什么事情,所有的细节都不要放过,一一告诉我。”
鸢尾看了眼九连玦,又将昨天去了他家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出来。
“九连公子,你可别说是我疑心重,昨天小姐就只去了你家,然后就一路跟着梨末呆在天枢山,后面发生了什么,就得问他们了。”
鸢尾瞥了眼梨末,示意后面的事情他来说。
“昨天南宫小姐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接触特别的东西,我只记得南宫小姐开始犯困的时候不过才申时,而且越到后面好像越困。”
“除了犯困,还有没有其他现象?”九连玦忍着心头的愤怒,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解决完了问题,他才会发火。
“今天早上我叫了小姐好几次她才醒,而且她说感觉睡得很沉,然后早上还心口痛,我还提议她找苍心看看呢。”鸢尾一边说着,一边思绪飞快旋转,想要找出事情的勾稽关系。
“她心口痛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九连玦突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是没看见那个偷袭的红衣人,但是他心思一直放在南宫环的身上,而且就算不追查,他也猜到他是谁了。
“当时,我记得小姐好像在照镜子,然后我们说到。诶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鸢尾激动的一拍脑门,将前后的细节一应对比,终于想到了什么,“我明白小姐为什么叫你滚了!”鸢尾一脸兴奋的看着九连玦,还不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
众人见鸢尾这作死的行为,都暗暗替她抹了把冷汗,鸢尾姑娘你这作死的技能一定是跟你们家小姐学的吧。
九连玦倒没在意她的莽撞,他更关心南宫环为什么要赶他走。
鸢尾看着周围这么多人,为了自家小姐那所剩无几的声誉着想,让九连玦单独过来说给他听。
“我觉得我们小姐一想到你就会痛,早上的时候,我就是和小姐在说你,只是提了一下,她就痛得捂胸口,还有刚才你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她捂着胸口看着你的背影。”
“我已经知道了。”
九连玦沉重的说了一句,额间的妖帝印记早已隐去,碎金般的光辉洒向人间,镀在他密长的睫羽之上,如同黄昏下的鸦羽,带着孤寂与萧瑟,挺直的鼻梁被画上一道金色的弧光,用最优雅的弧度勾画出妖孽又不失男性气息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