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愈打愈烈,医院的床位与物资短缺,桂儿她们只好挤在一起打地铺。
那个昏暗的下午继续着最后一场炮火连天,伴随着远处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许多人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因为那代表着这场战争是否取胜,胜利也就意味着光明的到来,也意味着杀戮和痛苦的完结。
一批伤员被陆续送进医院,其中一名不知是谁,躺在担架上前拥后簇的,可见来头不小。
麻醉药早就用完了,手术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但很快就结束了。他中了四枪,不过还好都不在要害,就是失血太多,有些昏迷不醒。
“是他?”桂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毫无血色的那张脸,心中猛地一惊。他竟然还去打鬼子?
“瑞珏!瑞珏怎么样了?!”门外传来焦急地声音,桂儿急忙转身离开病房。
“皇甫先生,瑞珏少爷没事。刚做完手术,已经睡着了!皇甫先生还是暂时不要打扰了......”威廉及时在门口拦下了皇甫先生。
黄甫先生压低声音说道:“我......我就在门口,看一眼,好不好?”
“好吧!”威廉只好点头放行。
上官俊凯三人守在门口,不敢吱声。
看到儿子虚弱而憔悴的睡颜,还有那一身的伤,皇甫老爷只觉得万分心疼。
“你们几个,怎么办事的?!”皇甫老爷奇怪的是他们三人为何没有受伤。
“是......是日本人使诈......”提起这事,大鹏就一肚子火。
但下面的话被廖如峰打断了:“是我们不好!其实当时我们不在场的,所以害得瑞珏孤军奋战,受了这么重的伤!”
上官俊凯补充道:“我们赶到的时候,瑞珏已经被红军救下了!于是,这才把瑞珏送到医院来......我们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你还想有下次啊?”皇甫老爷瞪圆了眼睛怒道,“告诉他我来过了,叫他好好养伤。”
话毕,皇甫老爷便拂袖而去。
是夜,威廉喊来桂儿:“那位皇甫少爷发高烧,带上东西跟我一起去看看!”
桂儿充当的是威廉的助手,此时只有上官俊凯一人陪床,还好没跟他打过照面。
打完退烧针,他仍高烧不退。
口中仍不住地念叨着:“放开......放开她......”
“他怎么了?”桂儿被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有人发高烧会这般严重的。
威廉将器械收起来:“没事,因人而异!去打盆水,帮他擦擦,会好得快一点!”
“啊?我给他擦?”桂儿想了想,说道,“好吧!”
她竟然以一名护士的名义在他床前守了一夜,而那个上官,倒是放心地在另外一张床上睡着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桂儿望着他的脸,脑子里很乱却也很清醒。
皇甫瑞珏在一场噩梦中惊醒。
他梦见日本人给他带话来着,说桂儿在他们手里,要他拿命来换。
他不知是太过想念那张脸,还是已经完全忘却那副容颜,抑或是隔得太远,隐隐约约他觉得对面的女子便是桂儿无疑。
他奋力冲上去,迎接他的却是无情的枪子......
一定是被痛醒的,他气喘吁吁地睁开眼,却看到那张脸就在眼前。
眼睑紧闭,睫毛随着眼珠的转动而不停地颤抖着。只是此刻,没有硝烟,没有枪声,没有算计。
她依然是那么美,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这一刻,他想拥她入怀,而一身的伤却令他无法动弹。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与头发上,她在温和的阳光中安静地睁开眼睛。
天都亮了!
桂儿看到皇甫瑞珏还没醒,便起身以手抚上他的额头。难道是自己的手太冰了,所以觉得他还是很烫?
在家的时候,经常用自己的额头贴着莲儿的额头,这样就能判断对方是不是还在发热。
她认真地俯身,将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闭上眼睛认真感受一番。
大概猜到她正闭着眼睛,皇甫瑞珏偷偷眨了下眼睛,他很好奇她在做什么。他看到她奇长的睫毛,殷红的唇。她的气息很近,夹杂着酒精的味道与兰花的香味,他才发现,有些人从来不需要用香料来为自己添香。
大概烧已经退了吧?
桂儿这样想着,急急忙忙收拾东西,赶在他醒来之前离开病房。
知道他会醒来,桂儿便终日以口罩遮面,有人问及时,便借口说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别人。
假如对一个人熟悉了,单凭一个背影就足以作出判断。
“查房了,有什么不适吗?”桂儿一本正经地问道,“一会儿就换药,还有,有什么不适要及时告诉我们!”
“嘶......这里痛......这里......”皇甫瑞珏指着左腹部的伤口说道。
“怎么了?不会是感染了吧?”李大鹏也来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廖如峰凑上前去,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二人眼神交流,无需言语。
“哎呀!护士小姐!不如还是赶快换药吧!我们这个可是重症伤员!万一出点什么叉子,皇甫家可就后继无人了!”廖如峰演戏的技术比得上那些当红明星了。
桂儿只好蹲下来,为他查看伤口。
伤口愈合得倒挺快,桂儿将伤口重新包好:“没什么事!”
“可是我真的痛!”瑞珏皱着眉头一脸的撒娇相。
“诶!你能不能有点良心!还戴个口罩......”廖如峰不耐烦地将桂儿的口罩一把扯下来,“你知不知道瑞珏是为了谁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为了谁?为了我吗?不可能吧?我们认识吗?”桂儿除了满满的尴尬之余还有些许的气愤。
“嘿!你在皇甫家白吃白喝一星期,转脸就不认人了!?”廖如峰斥责道。
“那好,就当我们认识,那么请问我叫什么名字呢?”桂儿再次反问道。
“你......”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满屋子的人,竟然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