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接触到黎巴嫩局势,齐睿才开始回想起战略课上老师讲的中西亚局势,邻国纷争不断,内部矛盾不可调和,终是会到达一个临界值,爆发之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小子,别瞎嘀咕了,上车,今天咱们要去个新鲜地!”
“去哪?”
“联合国观察员哨所,快上车!”爽哥兴奋的一直招呼齐睿赶紧上车。
“咱们国家在那有军事观察员?”齐睿一屁股坐进来就问。
“那是!”爽哥满脸骄傲,“军事观察员可了不得,他们隶属联合国停战监督组织,监督冲突双方对停火协议的遵守情况,但是他们不许携带武器,所以他们才处在危险的最前沿。想当年,我也申请来着,可谁叫咱那英语说了自己都听不懂,更不用说外国人了。”
齐睿哈哈大笑。
“被顾着笑了,给我点根烟,这几天一直在营地里,闷死我了。就在那抽屉里,打火机也在那,对,就是那个。”
齐睿从抽屉里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香烟,是很便宜的那种纸盒烟。爽哥看出来齐睿在心里想什么,“咳,像咱们这些跑在前面的人,哪个不是细绳拴着自己的命,挣的钱不舍得花,好烟不舍得抽,得留给老婆孩子啊。”点上烟,爽哥又对齐睿说,“你看那抽屉的最底层。”
齐睿抽出一张照片。
“你可别跟队长说,他要是知道了,非得给我撕喽。”
齐睿点点头。
“我放在那里,就想着,如果光荣了还能离我媳妇和闺女近点。”
齐睿顿了顿,一字一字的说:“咱们会回去的。”
刘爽好像已经习惯了,“是是是,你可轻点攥,我这千藏万掖的就留了这么一张。其实我们回去了,还有新人来,谁来这个地都一样,国家不稳啊,人民也没好日子过。咱们做的不就是为了让在家的妻儿老小能过个安生日子嘛。”
齐睿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来这里的意义。自己所学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国家永远远离战争,人民能安居乐业,妻儿老小能过个安生日子。
“我来之间刚跟我女朋友确定关系。”齐睿第一次在人面前谈起自己的事情,爽哥的八卦心瞬间被激发。
“来之前确定的?”
“嗯,喜欢她很多年了吧。我们是发小,明明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给不了她,就连承诺的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但我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他,甚至我都不敢想象她身边要是站了别的男人我会怎么样,所以即使我可能回不去我也要告诉她。爽哥,我是不是挺残忍的。”
爽哥摇摇头,“这才是真汉子!看惯了生死就会明白,喜欢的就赶紧去追,一转身可能就会错过一辈子。”
说话间就到了国家哨所。
爽哥和齐睿下车整理整理自己的军容,出示自己的证件,被核实后,转身准备上车。突然,一阵轻机枪声,哨兵手中的枪还没等扛起就已经倒在地上。爽哥转头,一个飞身把齐睿压在身子下。齐睿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像水流一样浇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脑子“嗡”的一声。
听到枪声后,哨所边的维和部队迅速集结。
齐睿翻身把爽哥平放在地上,轻机枪的子弹在爽哥的肩膀上剜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口子,胳膊像枯树枝一样没有一丝生机的吊在肩膀上,爽哥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身下的土都已经被染成了血色。齐睿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爽哥擦拭伤口,在动脉上方使劲按压。
“小子……我……”
齐睿大吼:“别说话!别说话!求你!”可他根本不知道要求谁,他已经手足无措到按压的手都颤抖个不停。
爽哥费力地抬起手使劲伸向车停的方向,齐睿会意,“你等我!”话音没落,人已经跑到车子跟前,双手哆嗦着从抽屉里抽出那张照片。照片塞到爽哥手里,他已经吐不出血来了,他耗尽最后的力气,用拇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照片上的女儿,慢慢地垂了下来,照片上女孩的笑脸在鲜血中笑的仍旧那么灿烂。
齐睿颓废的倒坐在爽哥身边。那天的夕阳真好,映的漫天的红,就像爽哥身下那一大抹的刺眼。齐睿不顾自己双手有些凝固的血,抱头痛哭。
齐睿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营地,被送回去之后就接受心理干预。可他依旧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东西也不吃。后来炊事班长为了刺激他,专门做病号饭: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肉、糖醋里脊,可他一看见就跑外面干呕起来。几次下来,人没见有好转,反倒瘦得不成样。队长老亓踹了炊事班长屁股一脚,骂了声“馊主意”。
老亓从兜里掏出个MP4,说:“这是在收拾刘爽东西的时候从他枕头底下找到的。”
齐睿听到刘爽的名字,眼睛眨了一下,可还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老亓叹了一口气,打开MP4,上面正播着一个视频,视频上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跳着可爱的舞蹈,边跳边问:“妈妈,是不是这样爸爸就可以看到我们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对啊,你有什么想跟爸爸说的吗?”
“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快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妈妈说你在保护别的国家的小朋友,可是,我也想要爸爸的保护啊。”软软糯糯的小孩子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把齐睿的眼泪硬生生地拽了出来。“啊,妈妈不让我说这个的。嘿嘿,爸爸,我学跆拳道了,我会多吃饭,我想快点长大,到时候我就能保护你和妈妈啦!”
老亓拍拍齐睿的肩膀,“让我们来到这里的是军人的使命,军人的责任,刘爽没有后悔过,相信今天所有战斗在这里的人都没有后悔。”
齐睿双手紧紧地攥着MP4,眼泪顺着晒黑了的脸颊滴到早已干裂的嘴角。
老亓站起来,拍拍屁股,“我给你带过来一个人,你应该会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