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江南岸的夜是萧瑟的，特别在晚秋最后的几天。
源江南岸的月是孤寂的，尤其是在北岸的灯火通明的映衬下。
源江南岸的船是呆板的，几艘楼船僵硬的指着苍穹。
今夜有秋风，有高月，月高风黑杀人夜。
十几米高的战争巨兽匍匐在平静的江水上，弓着腰，随时准备冲出去撕咬眼前的猎物。
两万禁军在水军的营寨的下游安营扎寨，当然是示弱的表现。
南国凭借源江阻隔周国的千军万马，南国的水军战斗力极强。这两万禁军虽拱卫京都，但是真打起仗来，这十万水军老兵还是有必胜的把握一个照面干翻对手的，哪怕对面有二百臻境巅峰的黄金甲士可做先锋。
楼船甲板最高的地方，都尉姜熙望着营寨中央那座灯火通明的营帐，眼神中带着丝丝担忧。
南国的姜家只有一家，姜熙自然是南国皇族。按照族谱排下来，如今的南国皇帝还是姜熙的族弟。
南国水军中，都尉统领一营士兵，也算的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衔。
姜熙在南国水军担任都尉，统领数艘楼船，已经有十年了。皇族是不允许在外单独将兵的，再过几年，姜熙便要回京都封做王侯。
与普通的水军士兵不一样，今夜姜熙没有紧张只有忧虑。两万禁军士兵怎么可能打过来？二百黄金甲士无人能挡，但是他们怎么可能是来对付水军的呢？不过，京都到底怎么了？
“都尉大人，江面起风了，今夜是否增派巡夜将士？”
姜熙收回略微呆滞的目光，原来天已经黑了，“不必，一切如故。”
“是，属下领命。”巡夜的将领顿了顿说：“只是今夜....”
“无妨，禁军此次前来为的是南国边军军务，传令下去，不必惊慌，今夜好好休息，明天都督大人自有安排。”姜源肯定的说道。
“是。”
看着巡夜将士离去，姜熙放下胸有成竹的气势，更加忧虑起来。禁军的阵仗未免太大了些，已经在军中引起恐慌，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半个月前，大宗师在源江临海处，遭到不明怪物的夜袭，受伤极重。”东郭说道。
许墨疑惑的问道：“是何物，竟然能伤到大宗师？还请都督详细说来。”
东郭点点头继续说道：半月前时降山军来报，海边有一蛇形巨兽头两丈大小，身长几百米，白日在海滨的渔村肆虐，生食活人。降山军本就是为了剿灭山林中的凶兽而生，剿灭此兽义不容辞，几次碰面之后，上百士兵却被此凶兽吞食。”
听到此，许嵩便明白了大概，南国本来是蛮荒之地，狮虎犀兕占山为王，向南开垦荒山便是绞杀这类凶兽，南国降山军十万将士向南开垦莽荒与秦国向北征战冰原做着同样的事情。
“此兽身形巨大，刀枪不入，且速度极快，与降山军几次交手后，竟然远遁大海，不见踪影。大宗师夜间巡视东海，被怪物偷袭，深受重伤。”东郭详细叙说此事。
许嵩还是难以相信，是什么力量伤害大宗师。“此兽身形如此巨大，行动再快，能快得过大宗师？”许嵩也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东郭本就满脸苦涩的脸庞抽动了下，自己也不愿相信，“大宗师自己说，当时跟自己交手的是一个人形的怪物，而且实力远超大宗师境界。”
听到此，许嵩想通了所有的事，世间本来是没有大宗师的，五十年前那五个人突破身体极限承载天地气息，五十年过去了，有人破镜了。
回想五十年前的大战，许嵩除了害怕还是害怕，看了看身边的孩子，个子张得跟自己一般高了，打熬几年气力，就可以探究宗师的秘密了吧，可惜自己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五十年前，大氏族以宗师为最终战力奴隶小氏族，天下混战。五大宗师的横空出世，结束了宗师割据的混乱时代。天下三分，赢家、姬家、姜家这三大古姓氏在五十年前的大战中笑到了最后。
五大宗师之中，剑术大宗师智宣子实力最强。正因为如此，周国的姬家占据大陆上最肥沃的平原，最多的人口。
秦国赢家的那两兄弟双枪合璧的威力巨大，但是当年不敌智宣子与公孙的合击，无奈北上雪原。北地冬季漫长，北方雪原莽荒巨兽与西面森林中时不时杀出的未知部落，一直是悬在所有秦国人心头的一把利剑。
五十年前大战的舞台上原本是没有姜家的。大战伊始，宗师姜源眼见宗师大量陨落，深知无力争夺天下。为了躲避战乱，姜源带着宗室顺着源江而下，躲到源江南岸，那时的源江南岸还是狮虎犀兕的天下，偶有部落氏族也是灵智底下。
宗师时代最旺盛的时候，天下氏族一百家，天下宗师数百人。
战争末期，宗师只剩下二十多人，大陆人口只剩十之二三，大氏族打散了，无处安家的小氏族早已厌倦了这种无休无止的战争。
智宣子最先超越宗师境界，随后赢家两兄弟也突破，公孙最后突破。幸存的宗师无奈只能归顺强大的四大宗师，赢家与姬家的决战终于到来了。
源江边的大决战是属于大宗师的，智宣子与公孙联手对抗赢家的两兄弟。战斗极其绚烂，宗师境界便能借助天地中的气息保护自己伤害敌人，大宗师的境界更高过宗师，四人大战一天一夜，竟是连对方的衣袖都没有摸到。
四人力竭之时，源江之上有人踩着浪花渡江而来。四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忌惮，这人便是源江南岸一直观察局势的姜源。
二打二的平衡打破了，新的平衡形成了。大宗师是不可战胜的，这一观念也深深印在人们的脑海中。
原本不愿意归顺四大宗师的氏族，纷纷跟随姜源来到源江南岸，南国就是这般建起来的。
“都督的意思是伤害大宗师的不是蛇形的怪物，而是一个...人？”许墨虽然没有经历过五十年前的大战，但是优秀的将领素养，还是让他瞬间抓住的敌方的关键。
“恩。”东郭点了点头，朝许嵩行晚辈礼数，长身作揖说道，“前辈，京都皇族已经陷入恐慌，南国除去前辈，恐怕无人能应对这局面，此次东郭受大宗师所托，请前辈前去京都稳定我南国。”
许嵩连忙扶起东郭，说道：“都督不必如此，你我同级，不可行此大礼。”
“前辈，大宗师生死未知，南国危在旦夕，请前辈回京都主持大局。”东郭还是长身作揖，又行一礼。
“可是我也只是寻常宗师境界，都督掌管禁军多年尚不能坐镇京都，老朽年纪也大了，如何能应对这诸多变故。”许嵩面露难色的说道。
许墨也说道：“坐镇京都之事，还请都督深思，我爷爷在这源江边上跟这千里江水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京都的事肯定不如都督周全。”
东郭还是长身作揖，伏在地上不能起身，言语悲切，“前辈南国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并非东郭临阵脱逃，请前辈回京都乃是大宗师与皇帝的意思，请前辈以南国大局为重，不要再推辞了。”
东郭身为禁军都督，与许嵩水军都督乃是同级，三次行晚辈礼节，许嵩也不好再拒绝。
“既然都督带着圣命前来，许嵩便随都督回京都，只是这源江对岸，南国边军强盛，还需要留下一员大将镇守。”许嵩说道。
“前辈放心前去，此事大宗师早有安排，此次东郭前来与前辈换防，前辈可帅水军主力顺江而下。对面的边军，晚辈带两万禁军自然可以抵挡。”东郭说道。
许嵩思忖片刻，说道“边军两大军营十万之众，都督对边军不甚了解，我儿许墨带三万水军在这里协助都督可好？”
东郭一口答应了下来，“如此甚好，前辈可带两百黄金甲士连夜回京，大军明日开拔，京都迟则生变。”
“墨儿，爷爷此去京都前途未卜，让姜熙留下来照顾你，剩下的九个都尉，爷爷都要带走。”许嵩掌管水军数十年，下了决定自然是最果断的。
东郭不清楚水军军情，许墨如何不知，姜熙所帅的楼船才是水军的精锐，爷爷此次前去恐怕真的是前途未卜了，“恩，墨儿在易水城等爷爷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