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没有上学,浑身疼,还发了低烧。
父母看赵玄难过,也就没有催他起床,急着开店做买卖去了。
睡了一天,到了吃晚饭时,赵玄感觉好多了,只是后背肿胀的难受,前胸淤青一大片。
我日啊,这尼玛才是生活,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刺激,赵玄拿出药膏,在前胸后背不停揉着。
胡乱吃了点剩饭,一看已经7点过了,想起姜东今天有约,只得下楼,骑上自行车就往滨江路而去。
这个点新时代的客人还比较少,见到姜东,知道也没屁事,就是想找自己陪他喝酒。
在酒吧最好的最靠近舞台的卡座里,一帮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干着。赵玄感觉这些人似乎和黄三那种混混不一样,他们更高级,更像生意人。
曾有一个著名教父说过,见不得光,是为了最终能见光。
台湾某社团的领导者也曾说过,我们不能当夜壶,被人用了就丢,黑社会不是出路,只是手段,漂白成生意人,才是我们的归宿。
你也是这样想的吧,赵玄看着姜东。
姜东今年三十三岁,却在道上混了整整十八年,临江一共两个舵爷,姜东就是城北的老大,十五岁辍学,跟着人称刘四爷的老大,一路刀光剑影,身上光刀伤就十几处,还有一处枪伤。
那刘四爷据说背景很吓人,后来去了省会锦官市发展,生意越做越大,无暇再兼顾临江,城北舵爷的位子就让姜东坐了,姜东十几岁就跟着刘四爷,刘四爷一直把姜东当儿子看,加上临江离锦官就一百多公里路,有刘四爷这把伞,姜东在临江就是只螃蟹,横着走。
赵玄对姜东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也差不多了解了,姜东不是LJ市人,老家是临江周边的一个小县城瑶姬,瑶姬县名字很香艳,经济却很落后,姜家四个儿子,唯独姜东这个幺儿受宠能去读书,但偏偏不是个读书的料,有个男老师看他怎么都不顺眼,经常羞辱、甚至打骂他,就在要中考的时候,那老师居然让姜东当着全班面跪下,脱掉上衣,用板尺抽打。
姜东暴怒了,抢过板尺,新仇旧恨,那家伙被姜东打进了医院。姜东被开除,农民老父气的吐血,将姜东赶出了家,姜东跑到临江,跟了刘四爷。
“东哥,你回过家吗?”酒吧最靠近舞台的卡座里,赵玄问姜东。
姜东笑了一下,没有回答,端起杯子望着赵玄,“今朝有酒今朝醉。”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酒吧里却坐满了人,这个时间,只是夜生活的开始。新时代酒吧装修虽然媚俗,但以姜东的经营模式,这种风格还真是搭配,赵玄看到每一桌几乎都有浓妆艳抹的女人,那是陪酒小姐,和昨天早上看到的一样。
“东哥每个月都寄钱回家,但人不回去。”人称孙猴子的孙鸣在赵玄耳边悄悄说。赵玄心中感叹,瑶姬县离临江并不远,姜东却不回去,难怪刘四爷喜欢他,因为姜东把对父亲的感情转移到了刘四爷身上,这个男人,还真有点特别……
“东哥,我该走了。”赵玄道。
“走什么!”姜东有点喝醉了,“陪东哥再喝一会。”姜东看着赵玄,“难得你小玄子跟老子投缘,心里话都讲了,这点面子也不给?”
赵玄看到姜东的表情,突然有一种共鸣,那是男人触动伤心事才有的感觉,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没有防备的人在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坐在那儿陪着他喝酒。
“那我去打个电话。”赵玄不打算走了,姜东喝到什么时候,他就陪到什么时候。
在酒吧对面的电话亭打了电话回家,说在同学家复习,晚上就住同学家了,老娘在电话那头也就叮嘱了一下,赵玄以前就经常不回家,家里不是不担心,只是生存压力太大,根本腾不出精力,加上赵玄马上要考大学,学费和生活费更是让赵大宗周立红两口子无暇他顾。
这个世界,不管是谁,心里都有伤口,就算愈合了,也是一道疤。
赵玄点燃一支烟,靠在电话亭抽着,早已没有眩晕的感觉了,有些事,不管前世今生,都改不掉,就像不同城市的星空,总有一颗星,是你曾经见过的……
不远处,一身运动装的林伊停下了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拿出BB机看了一眼上面的讯息,兴奋的朝着电话亭跑来。
林伊有晚上跑步的习惯,也有随身带BB机的习惯,好像有些讯息对她特别重要,当她拉开电话亭的门,拨着那个让她兴奋的电话号码时,却无意间看到了一个背影。
这背影挺熟悉的,但林伊太兴奋了,一时也没想起来,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后,便“喂”了一声,那神态美得让人心动。
……
“东哥,怎么了?”赵玄回到酒吧,发现姜东正在发火。
姜东看了他一眼,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这个狗曰的,就知道喝酒打牌,把老子交代的事情全忘了。”
赵玄看到了低头挨骂的那个人,那是姜东的二马,叫陈勇,只有二十多岁,长的一副老实人模样,那天晚上问谁是老师的就是他,一张脸看起来比快三十的头马孙鸣还老十岁。
姜东还在骂陈勇,赵玄悄悄问孙鸣,“怎么回事?”
孙鸣小声道:“东哥前段时间说要改善一下新时代的环境,这年头必须要上档次,说老爷子那都是高级场子,这里还他妈是窑子,就叫陈勇去找几个唱歌跳舞的,舞台也不能老当摆设,老是摸来摸去喝来喝去的,客人也要腻味,像老爷子那边,每天晚上都有表演,客人喜欢的很,那才叫夜生活……”
大概听明白了,姜东这里属于迪斯科酒吧,也就是通常说的“迪吧”,流行好几年了,赵玄知道,过不了多久,演艺吧,慢摇吧,私人会所就会开始盛行,娱乐手段更丰富,客人的观感度和参与度更高,至于那些纯粹卖肉的洗浴中心或者会所,就不在这个范围了。
这个时候,是新时代最火爆的时候,赵玄上辈子做了十年策划,发现这里也不像姜东说的是个窑子,那只是自嘲而已,新时代的主要收入还是酒水,至于小姐们,陪酒居多,出不出台还是看她们自己,姜东这里只是抽成,这种营生,哪个娱乐场合没有,吸引客人的,还是夜生活的情调和氛围。
姜东骂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朝着赵玄道:“小玄子,咱们继续喝酒。”
赵玄看到姜东眼里失望的神色,不由说:“东哥,我会唱歌。”
“你?”姜东愣了一下。
赵玄看着他,“不止如此,我还想帮你。”
姜东觉得有点好笑,但看到赵玄的目光,却只问了一句:“因为我帮过你?”
“不,因为我们是朋友。”赵玄深深吸了口气,“而且我也相信,我们是朋友。”
姜东心里咯噔一下,眼神有点闪烁,缓缓说道:“小玄子,实话告诉你,本来,我只是……”
赵玄打断了他,“东哥,不用说了,知恩图报,小屁孩也有原则。”
姜东笑了,“但现在,你是我姜东的朋友。”
……
整个酒吧的灯突然熄了,客人们先是安静,然后发出一阵骚动。
这时咔的一声,十几束电脑灯光对准了舞台中心,新时代的舞台不大,主要供客人们蹦迪,但此刻,空空的舞台中心放着一把高脚椅,在有些凄冷的白光下显得那么安静。
一件洗的发黄的白体恤,一条蓝色的校服运动裤,赵玄就这样抱着把木吉他走上台,坐在了高脚椅上。
客人们又安静了,因为这一切太不搭调了,他们统统瞪大眼睛,想要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孙鸣手忙脚乱的搬上两个麦克风架子,一个立在赵玄面前,一个对着木吉他。看到孙鸣狼狈的样子,客人们又笑了,但他们更加好奇的是,舞台上那个一看就是学生、脸上还有淤青的小子,能表演个什么东西出来。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忘记了喝酒,忘记了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