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身边的水已经基本停止了涌动,我心中开始祈祷痞子肥可千万不要被撞昏了头,船不是已经停了吗,你他娘的好歹回头看看我啊,老子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呢。
说真的,现在我只剩下两只脚勾挂在栏杆上,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再翻上船,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我大不了松开腿一头游进水里,调整好身体姿势,然后再浮出水面,慢慢爬上去。
可是现在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正摇摇荡荡的朝我靠近,我虽然有点缺氧却还没到弱智的程度,那玩意儿肯定不是个善茬,王八蛋才想再往水里钻呢。
想到这里我拼命的用脚踝撞击船沿,希望能吸引痞子肥的注意力,就在这时,那玩意儿已经距离我非常近了,我隐约能够看到它的脸了……
这一瞧,我的头皮瞬间就一片酥麻,如果不是在水下的话,我的眼珠子很可能就要瞪出来来了,我滴个老天爷,一秒钟之前我还胡思乱想,心说这东西就算是水鬼那也应该长着人脸吧,估计是难看吓人了一些,那我最多把它当成丑八怪就行了。
可是,现实永远比想象要惊悚的多,那个东西确实长着很狰狞恐怖的脸,皮肤苍白近乎透明,鼻子就是一个凸起物,上面有两个小孔,最让人兢惧的是那双眼睛,一只眼睛里竟然有两个纯黑如墨的瞳孔,配上布满血丝的眼白,那感觉就像是纯白的煮鸡蛋上面染着两个霉斑,看起来让人极度不舒服。
那东西的头发极长,竟然被扎成了无数条手指宽的小辫子,像一条条藤蔓盘旋萦绕在它的身边,我靠,难道有人曾经没事找事给它们梳头发玩,那得多作死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啊。
就在这东西距离我只剩下一只胳膊距离的时候,我在心中不停的求神拜佛终于有了效果,感觉到一只手从水面上伸下来扯住了我的腰带,随即一阵巨大的拉力将我整个人往水面上快速拉起。
在出水前的一刹那,我又和那个东西对视了一眼,仅仅是一眼,我却再也顾不上还在水下,猛的张开嘴想要惨叫,湖水却咕噜咕噜灌了我一嗓子。
我看到那张诡异可怖的脸随着水流微微晃动了一下,仅仅是偏转了稍许角度,竟然在头的右侧又出现了一张脸,这张脸的嘴巴是一个大大的窟窿,那勉强算是嘴唇的部位上满是一条条像是被刀割过的裂痕。
这个东西明明只有一个头,竟然有两张脸,这绝对不是什么水鬼,水鬼比它漂亮多了。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我被痞子肥径直拉出了水面,他的样子比较凄惨,额头上都是一条条的血印子,隐约还能看到细碎的玻璃屑,看样子那一撞极有分量。
“怪物……怪物,下面有怪物……”我边喘气,边慌张的大叫起来,同时两只手猛的抓住船沿,一个挺身像是被火烧到了屁股似的跳了起来,想离那水面远远的。
痞子肥额头渗着血,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此刻睁大得有点吓人,他先是看着我身后的水面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跳着脚尖叫起来“:哎呀,我的亲娘,这里怎么有水倒……”
我回头一看,见到在我刚刚浮起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大团漆黑的东西,再仔细一瞧,竟然是那东西小辫子一样的头发,黑压压的缠绕在一起,几乎漂满了一丈方圆的区域,而头发团成团的中间,正往外探出半张类似女人的脸,正露出一个溢满血红液体的眼睛冷冷盯着我们,那脸被泡的发白看起来很是刺眼,却又有一些青黑色像血管一样的东西呈蛛网状布满脸皮之下,感觉那张脸似乎随时要碎裂开来,看着都让人喉咙里又痒又紧。
我感觉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两腿瞬间就软成了面粉做的一样,一屁股坐倒在舱板上:怎么又是一张不同的脸,这东西,明明只有一个身体一个脑袋,却长了三张不同的脸,要是再多一张就跟佛教的大梵天菩萨有的一拼了。
痞子肥反应非常快,大骂一声“:他娘的晦气,此地不宜久留,小陈爷坐好了。”
说完,几步窜到驾驶台,将船发动起来后,将马力发动到最大,我只觉得船身一震,便像离弦之箭瞬间开出去十几米远,而回头再去看那个东西,发现它也沉到了水底下,只留下一个乌黑的浅影。
我坐在舱板上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冷风呼呼的吹在我湿透的全身上下,虽然是五月份,却依然让我感觉到阵阵刺骨的寒意,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诡异恐怖了些。
痞子肥回头看了我一眼,夸张的啧啧道“:小陈爷,咱们这次是半只脚踏进了黄泉路又收了回来,你知道刚才那是啥?水倒啊!黄河里就有这东西,胖爷我上次在黄河大河滩上淘沙子就碰到过,四个大老爷们跟这东西僵持了两天一夜,差点被它掀了个底朝天。”
我不知道他跟我说这话是想安慰我,还是在炫耀,碰到这种事情除了晦气还有什么可炫耀的,他说的“水倒”我也知道,就是人在水中枉死后,怨气不散,化为一种非人非鬼的水中行尸,常年在幽深黑暗的水底游荡,有时会上浮到水面戕害活人甚至掀翻小型的船只。这种水中行尸最常在大型的江河湖泊中出现,尤其是长江黄河之中的跑船人更是谈之色变。
水中行尸在北方被称为“水倒”,在南方被称为“渡人钟”,属于绝对凶险的邪物,爷爷说过,这种东西是根本无法被超度的,一百五十年前黄河大堤决口,水倒一度泛滥成灾,我们陈家在那次镇压水倒的行动中损失惨重,差点被踢出五衣大家的行列。不过它们极其惧怕生石灰,如果被生石灰重创的话,很快就会化为尸水,彻底的灰飞烟灭。
可是,我摇了摇头,朝痞子肥摆手道“:这绝对不是水倒,你知道我在下面看到了什么吗?”
说话间,我们的船已经靠上了老徐的船,痞子肥猛打了个方向,两条船便“砰”的撞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只听对面同时响起了一男一女的惊呼声。
我和痞子肥面面相觑,心中暗想这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我撇了撇嘴,“咱们是不是煮鹤焚琴,太煞风景了!”
就听到老徐气急败坏的从船上探出头来,还没看清楚是我们,就破口大骂道:丢你爷爷,开船都能撞,你们赶着去当水鬼啊。
我一边看着手指甲不说话,一边指了指痞子肥,意思是:他干的,跟我没关系。
老徐看到是我们两个,也没有再生气,先是一呆,然后惊诧的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遇到海盗啦!”
我这才想起来,我和痞子肥现在的形象真是有够狼狈的,我还好一点,虽然全身湿透好歹没有受伤,痞子肥那油光的脑门上划出了几条血口子,一缕缕血丝正在往下渗流呢。
看到老徐此刻完好无恙的站在那里我突然起了一股怨念,跳上他的船后,贴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哥们我遇到水鬼了,你也不来安慰安慰……”
走进船舱里,我才发现刚才我们的想法确实有些龌鹾了,里面真的有一个女人,长发飘飘,肤白貌美,穿着一身碎花长裙,杏仁大眼正颇为好奇的看着我们,不过人家衣衫整齐,妆容正态,尤其是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天湖旅游社特约导游袁小雅”。
痞子肥一上船眼睛顿时就亮了,他头上有伤,船上也有医药包,我和老徐都是粗手粗脚的人,就让人家小姑娘给他包扎处理一下,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挺享受的。
言归正传,在湖上出了这么档子事,我们在水面上也不敢过多停留,痞子肥处理好伤口后,四个人两条船头也不回的往岸上去,老徐莫名其妙,连问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和痞子肥着实不好回答,先不说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玄乎,老徐会不会相信,就旁边一小姑娘正竖着耳朵一脸好奇倾听着,我们要是直接说:老子碰到水鬼了,人家还不骂我们神经病,别忘了咱们这次是准备干嘛来的。
痞子肥恋恋不舍的打发走导游袁小雅后,我们径直回到了房间,我先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然后用尽量不夸张的语气讲述了我们的遭遇,我本以为老徐会当笑话来听,没想到他皱了皱眉头勉强算是信了,这让我很意外。
老徐摸着下巴,对我说“:你忘了我当年在哪里当兵,东北的深山老林子里,那里稀奇古怪的事可比你今天遇到的邪乎多了。”
我哑口无言,确实如此,痞子肥不用说肯定是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老徐早年戍守边防也算是历经风雨的,我爷爷,三叔,二叔更是在江湖草莽间摸爬滚打的汉子,就连我那土鳖一样的老爹年轻时也是跟着领袖旗帜造反过的。数了一圈我的亲朋好友,他娘的我竟然是个战五渣。
爷爷当年给我讲了不少稀奇古怪,鬼力乱神的事情,虽然他时常强调这些事情什么绝对真实的亲身经历,什么祖辈记载流传甚广不可不信,什么吧啦吧啦之类的。可是我依然拿来当故事听,听完要么一笑了之,要么自己脑补个可以用科学原理解释的结局,并没有认真对待过多少,毕竟,从小到大不要说鬼怪一个都没见过,就是民间传说中各地都有的鬼上身,鬼打墙我也没遇见过,甚至黄皮子我也逮了不少,可也没见过哪个成精来找我报仇。
当然,我并不会把这些传说完全当做无稽之谈,空穴不会来风,平地也不会生雷,凡是被人们刻意夸大的事物终归有他的原型,爷爷说过:鬼神可不信,却不可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