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牛金星骑马返回,盯视着宋乔说道:“事情已经办妥,这是地契。”说着将一张纸片递给宋乔。宋乔接在手里一看,原来是古庙的地契凭证,从此以后古庙归他了。可他一个俗人要寺庙有什么用,难不成要出家做和尚,他还是处男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宋乔略显失望地笑笑,不知该说什么好,陈贞慧却赞道:“内官从来只进不出,一针一线都视如珍宝,牛公子能要得这东西,可知非普通之人。”牛金星淡淡一笑,说道:“这庙虽然荒废,但却很有些来头,位置又佳,若是稍加修缮必定香火旺盛,即使盖屋子建宅子也是风水宝地,宋公子这五千两没有全白花。”
宋乔听罢来了兴趣,笑道:“好,那我们这就去一睹尊荣,还请牛公子不辞辛苦,为我们细细讲说。”牛金星点头应允。于是宋乔、贞儿、陈贞慧、朱雄、孙传庭等一干人并一些围观人众在牛金星陪同下迤逦往古寺走去。
古庙在镇子西北,约莫六七亩亩大小,虽是荒废许久,但树木山石也都还有苍蔚温**气,并不给人凄凉之感,倒使人觉得一种岁月的厚重悠长。进的庙来,牛金星侃侃而谈,他说这庙原来叫做昭德庙,后来改名为大林庙,金世宗完颜雍所建,说起来里面还有一段故事哩。听到有故事,众人支起了耳朵,牛金星受到鼓励,兴头更浓了,清清嗓子讲开了,他讲到:
世宗皇帝完颜雍与昭德皇后乌林答氏从小青梅竹马,二人常到松花江边玩耍。一天,完颜雍不小心把膝盖卡破了,乌林答氏一边哭一边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为完颜雍包扎伤口,完颜雍对着乌林答说:我一定一辈子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我们在这里建个房子,厮守一辈子。小乌林答含着眼泪笑着点点头。后来,乌林答氏为了保护完颜雍和自己的清白,投湖自尽。完颜雍称帝后,册封乌林答氏为昭德皇后,自此一生再也没有立过皇后。大定二十四年,完颜雍东巡上京归来,经过此处,思念之情愈加强烈,于是便在此建庙以寄哀思,并亲手种下两棵相思树,这两棵树相依相偎,至今犹在。
牛金星讲得抑扬顿挫,栩栩逼真,加之表情语气准确传神,把大家伙听得感慨万千,如在目前。贞儿看着宋乔道:“你做得到吗?”宋乔目光炯炯,轻声反问:“你做得到吗?”贞儿毫不畏惧地盯着宋乔:“做得到!”宋乔神色温柔下来,深情款款地说道:“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说完,便转过身去大声问道:“牛先生,两棵树在哪里?指指看。”牛金星顺手指去:“你看!”果然,两棵数丈高的相思树如一双情深爱重的恋人般,隔着不远两两相望,金黄色的花冠互相拥着,各自倾吐着思念,各自倾吐着芬芳。宋乔道:“说来也怪,相思树原本不生长于北方,可这两棵竟如此茂盛,可见老天作美。”其他人也也无不唏嘘赞赏。
牛金星要卖弄学问,随口吟道:“家寄江东远,身对江西春。空见相思树,不见相思人。”吟毕,做出一副伤心的姿态。宋乔于诗文那是大大的门外汉,可却偏偏记得一首纳兰性德的《生查子》是写相思树的,而意境更在牛金星那篇之上,于是一气吟出:“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吟完,众人轰然叫好。
牛金星脸色煞变,旋即一笑反唇相讥:“好文章,不只是哪位名家的文章,出自哪里?”宋乔一愣,是纳兰性德的不假,但在哪里看过呢,肯定不是他的诗词文集,他没那嗜好,细一思索,想起来了,是在一本清人笔记《啸亭杂录》中看过,并且记得这首词是和一个传说连在一起。
传说中金朝被蒙古人灭亡前夕,金帝将南京开封府一部分来不及运走的珍宝埋在昭德庙以作复国之用,后来在一系列残酷的争斗中,知情者大部分被杀,余者逃亡不知所终,岁月的流逝渐渐淹没了一切。清朝建立后,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曾根据女真部落祖祖辈辈流传的歌谣风言派人寻找,但没有任何结果,最终只好宣布那是个传说。
现在想想,康雍乾三帝时,由于年代久远,昭德庙这个名字在世间早已不存在,有的只是这破落的不起眼的大林寺,因此他们自然找不到了,毕竟中国太大寺庙太多。不过,宋乔还要确认,于是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大林寺这名字有多少年了?知道他本名的多吗?”“国初时就已是这个名字了,至于本名当地人也不知,牛某是在古书中偶然得知。”牛金星得意地答。
宋乔的心兴奋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可能会得到一批宝藏,他觉得这更像天方夜谭,几乎比中个超级大奖还令人难以置信。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宋乔平淡地说道:“前边看看,看看我的五千两究竟花的值不值。”说着迈步向前,他知道他的四月天加速地到来了,许多看似复杂的问题都将在巨大的诱惑前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