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与寺观链接的石阶,共八八六十四层。当宁或踏上第二层时,青莲寺上空升起的金光,竟迅速的降落了下来。它们变为实质,若金丝般,伴随着梵音真言纷纷撒在了宁或身躯之上。
“福至心灵”
宁或在这一刻,神色极为平静。他只觉,身体从内而外,升起一股暖流,将原本躯体内的寒意彻底驱散。
“嗡”
当宁或踏上第三层石阶时,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变换。不久,他仿若置身于另一个空间般,静静看着身前发生的一切。
画面中,一位约莫三岁的小男孩,紧紧的篡握着拳头,不发一语的看着面前,倒在血泊中的年轻女子。那女子气息未决,眼神中透着浓重的担忧之色。此时,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触碰站在身前的男孩。可惜,她的伤势实则太重,本来悬在半空的手臂忽然跌落地面,气息全无“睡”了过去。
顺着这年轻女子手臂跌落的方向看去,一群手持长刀的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位中年男子。一番搏斗之后,中年男子双拳始终敌不过四手,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就在此刻,那小男孩终于缓过神,嚎啕大哭了起来。不远之处,一黑衣人注意到了这小男孩的存在。他手持长刀,迅速奔袭而至。然而,就在那黑衣人举起长刀,欲要夺其性命之时,一看不清容貌的黄衣女子陡然出现,将这男孩掠走。
宁或看到此景,早已泪流满面。他总觉得,刚刚倒在血泊中的男女,便是他的双亲。这些画面,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也曾一度让他悲痛欲绝。只可惜,他却不曾知道,双亲到底姓甚名谁,而又为何会遭此灭顶灾祸。
不知不觉中,宁或已经踏上第三十三层石阶。此刻,他情绪还未平复,眼前景象却又是一变。
画面中,一位身着青色长衫,头戴扁平混元帽,手持木剑的年轻人,正在应付面前的几只鬼魅。只见,他正气凛然,口念经文,手指在空中不断刻画。眨眼间,一道金色字符凭空出现,鬼魅大惊,欲要逃窜。那年轻人见状,单手一挥,将那道字符抓在手中随即捏碎抹在了木剑之上。木剑仿佛被施了魔法,竟然自己动了起来。眨眼间,它飞离那年轻人手中,将四处逃窜的鬼魅轻易斩杀。
“恩?这又是什么?”
宁或话音落地,画面中那年轻人神色突然大变。只见,他身形一转,一绝美的白衣女子扑进他怀中。这女子表情痛苦,神色极其慌张的说道:“采臣,快逃。”可惜,画面中的两人刚有所动作,天空中黑云大作,将他们吞噬于内。
画面漆黑,仿若过了许久,那青衣男子陡然又出现在宁或身前。只不过,他此时已经不省人事,在无尽虚空中缓缓漂荡。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虚空中忽然闪过一道光点,眨眼间隐入这青衣男子体内。不久后,这青衣男子身影陡然消失,再也无法寻觅他的踪迹。
宁或看着身前出现的景象,心中疑惑到了极点。于此同时,他终于踏上了最后一层石阶。
“嗡”
当宁或一只脚刚踏上最后一层石阶之时,青莲寺上空的梵音真言陡然停止。此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头顶上方有一道金色光柱照了下来。宁或只觉头脑一胀,一道道讯息不断的灌入脑海。
“这竟然是我前世的记忆?”宁或心中震惊不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前世。
原来,他前世并非这世界中人。在前世,他也姓宁,名采臣,为元末明初浙江人氏。他从小读书学字,寒窗苦读十余载,终有所成,考取了功名。二十三岁那年,其因厌倦仕途,辞去官职在外游历。期间,偶遇秦人,习得道法。此后,他便四海为家,除魔卫道。
可惜,造化弄人,二十七岁时,其偶遇聂姓妖女,与之相知,互生爱慕。然而,前世的规则道义并不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人界妖界纷纷对其二人进行追杀。最终,两人于卧虎山东簏的兰若寺被诛。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宁或表情哀伤,口中轻轻念起这首记忆中的情诗。
“没想到,如今真是两世相隔。”宁或说完,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再也没有说话。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将自己前世的回忆捋顺,同时也将自己的情绪抚平。
片刻后,他提灯,抬足,跨进了这寺观之内。
……
……
距离青莲山西南极遥远处,天元大陆某隐秘之地,太学府内。一中年男子正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秘录金书”。
这金书,高一仗,宽七尺,悬于半空之中。其上氤氲流转,光芒灿烂。一行行墨色字迹忽然显现而出。
“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中年男子名为“李靖”,司职“文隐”,太学府“秘录金书”监守。此时,他凑近金书,欲要观看到底是谁,引得浩然正气,将其言记录在圣书之上。
“恩?宁或,黄帝国。无司职?无文籍?无官位?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这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此刻,李靖心中甚是疑惑,他无法理解,金书上竟然无法显示出,这叫宁或之人的具体信息。按照惯例来说,能讲出真言绝句的,都是成名已久的“大家”。可是,今个儿出现的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看来,我得上报给鲁文豪,让他做出决断。”
……
……
宁或置身寺观之内,四处打量。赫然发现,这原本破残的寺观也被莫名修复。
“好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
就在此时,一熟悉的声音窜入宁或耳中,他听到声音,心中一喜。转身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拱了拱手。
“晚辈宁~采,宁或,拜见先生!”
“哈哈哈”盘坐在这寺观东南角的老翁,听到宁或此言放声大笑。
片刻后,老翁笑声停止,那深邃的双眸仿佛可以看透宁或的灵魂。
“前世记忆归了窍,你确实变化了许多。不光光是气质,就连与我交谈的方式,也更像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了。不过,刚刚那首诗确实作的妙极。可是你随性所作?”
“晚辈不才,那首诗是我前世所作,让前辈见笑了。”宁或话音落地,忽然心中一惊,反问道:“刚才石阶上发生的种种奇迹,难道是前辈所为?”
“没错。”老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庄某运用八卦六十四像,助你归了灵窍,获取了前世记忆。显然,你前世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一个对文道有所领悟的读书人。可庄某未曾想到,你前世今生的命运皆是此般悲惨。不过,从现在起,你在此世的命运或许会有所变化。”
“哦?前辈此话怎讲?”
“你刚刚所作诗词,必定会引起太学府注意,那秘录金书上,必然已将你所述的诗句记录了下来。”
“太学府?秘录金书?”宁或听完,神色一愣,眼中尽是不解。因为他从未听说过太学府以及秘录金书。
老翁注意到他的疑惑神色,当即解释道:“太学府在天元大陆的地位可谓超然。可以说,他是这世间最高等学府。庄某不才,年轻时也曾在里面听过几句先师教诲。可惜啊可惜。如今的太学府,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学府啦。”
老翁说完,叹息一声,接着又道:“那秘录金书乃我师兄仲尼所留。凡是大才者,能创出绝句真言者,都会被它一一记录。更为奇妙的是,连创出真言之人的名讳,司职,文籍,也会显现其上。”
“仲尼?”宁或听闻此言,心中一震:“您说,您的师兄是仲尼?夫子孔丘?那您是?”
“老夫,庄周是也!哈哈哈。”
“庄周?庄周庄子?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庄子?”
宁或现在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心中的震撼。他虽然知道,这里的历史与自己前世的历史有所不同。可作为读书人,能真正遇见,只在史料中才有记载的庄子,那是怎样的心情,或许只有现在的宁或自己明白。
“什么子不子的,只有获得文祖之位,才可得“子”称谓。难不成,你那前世的记忆之中,有关于我的存在?”
“是,庄前辈。”宁或当即将自己前世史料中,关于庄子的记载,详细的对其叙述了一遍。
“《逍遥游》?”当庄周听到这三个字时,他显得无比激动。像似一个获得心爱玩具的小孩,兴奋说道:“哈哈哈,庄某常在梦中悟道,有所感悟便想一一记录下来。可唯独那题头一直未能随我心愿,困惑许久。这《逍遥游》三字,庄某听之,甚喜。今日,庄某就用《逍遥游》为你开文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