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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陆成,我的秘书

陆成是一个干净整洁又很有领导风范的年轻人,可他常常自嘲自己真的没有年轻可言,十四岁就辍学了,父亲在一场车祸中重伤陷入昏迷,肇事者逃逸了,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一下子为了医药费陷入砸锅卖铁欠债累累的境地,最后还是没能留住父亲,母亲在父亲去世不久后就改嫁了昔日麻将桌上的老相好,所有欠下的债务,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上小学的妹妹,生活的所有重担全都压在了这个仅有十四岁的小男子汉身上,他收拾书本离开学校的那天,是他除了父亲去世哭的最伤心的一次,整个教室里就他一个人,嚎啕大哭对于一个万分热爱学习的十四岁少年可想而知。

一个人从乡下独自到F城,又是未成年人,生存就本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他还要照顾家人,那些日子他干着本不是他这个年龄人干的工作,拿着常常被克扣的微薄工资,一日三餐饥饱不稳,睡过广场睡过桥洞,顽强的生活着。熬过了18岁以后的日子开始渐渐明朗起来,至少他是以成年人的身份而工作的,不会因为是童工而随时被赶走,也可以理直气壮讨要属于自己的那份工资,他勤奋又肯干,最初是从这家KTV的兼职保洁做起的,那时他一天要做三份工作,在一家工厂做体力活下班后就去餐馆洗盘子,凌晨一点赶来这家KTV做保洁,每天在那个简陋的出租屋能睡上的几个小时是他当时最幸福的时光。

凌晨两点半,就这最后一个包厢打扫完,陆成就可以迎着风骑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都响的自行车回去好好睡上几个小时了。他如每天一样,把桌面上的酒瓶果核都清理一遍,接着来到沙发上开始收拾刚才客人弄得已经有些脱落的坐垫,每年的冬季这家KTV都会为客人精心的准备柔软的羊毛垫子,不像那些借口有空调就可以的商家,他们是以把服务做到位而高大上的。当他拿起坐垫想掸掸整齐的时候,竟然发现下面是一个牛皮纸袋,他小心打开,里面是几张打印着密密麻麻的中英文纸页,虽初中都没能毕业,但陆成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坚持自学,打两份工的时候他还到夜校蹭过课,看到底下的红色公章,他确定这是一份相当重要的合同,可是这会儿KTV里的员工都下班了,每天都是他最后一个打扫完落锁的,上面也没有什么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丢失合同的人这会儿肯定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再琢磨,把那个纸袋小心放在已经打扫干净的桌台上,继续****的工作。

已经凌晨三点钟的冬夜,这座城市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七八度,陆成怀里揣着那个牛皮纸袋,坐在已经落锁的KTV大门边上的台阶,他想等一等,怕失主回来找丢失的袋子。一坐竟然就半个多小时下去了,他起身跺了跺脚,搓了搓已经冻的发红的脸,想骑上他的叮当响回去钻进被窝暖暖,可是只走出了约三四步,他又回来了,就这样起来走出几步又回来,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四次,陆成还是一咬牙决定不离开,就在这里等失主。在苦等两个小时十二分后,他终于等来了那个比他焦急百倍千倍的失主。

一个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带着金丝眼镜,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急急慌慌的让出租车司机停在了这家KTV的门旁。没等他走上前,陆成已经掏出了怀里的纸袋“先生,您是来找这个的把”,那人一看陆成手里的纸袋,顿时两眼放光,激动不已。“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他不停的念叨着,伸出手紧紧握住陆成还没来得及脱下的破棉手套。那一刻,陆成觉得站在对面的仿佛就是自己,若是当年他没有辍学,现在也会是这般模样,不,比他还要好,应该不会疏忽搞丢合同,握住他的那只手让他更加有了在F城生活的勇气和奋斗的目标。

“小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个算是我略表心意,请你一定收下“说着,那男士从皮夹中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塞在陆成手上,他想都没想就把这钱硬塞了回去”这个真的不行,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两个人来来回回推搡了几番,最终陆成开了口”那您就请我到马路对面的巷口吃碗面吧”。那里是一对中年夫妇的面摊,几张略显油腻的桌子,每天从凌晨开始营业到清晨城管上班前。多少次陆成下班回去路过那里,看着摊位上的热气腾腾,想去吃碗面,可一次次都忍住了,至今在这里还是第一次领这份工资时吃过一碗鸡蛋面,那是他每天路过这里的无穷回味。

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男士,从凌晨1点多回到宾馆,发现签好的合同不见了,就匆匆打上出租车,一路沿途寻找,去了陪客户的桑拿中心,也去了西餐厅,甚至连那些地方的洗手间都没落下,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晚餐后来过的KTV,还好最终是化险为夷,要是这份重要的三方合同丢失了,他就要从刚起步的创业走向破产的境地了。大概这样折腾了几个小时,身体还是心理早已经疲惫不堪的他,也觉得眼前这碗鸡蛋面格外的香气热溢,能和这样的一个小伙子坐在一起,露天吃上的这碗面比那些富丽堂皇的酒宴要更美味。陆成更是满足,本来他只是做了一件自己该做的事,却能和这位与他完全不在同一阶层的人士一起吃面,于他就是一场奢侈的盛宴。

陆成的人生在那样寒冷的冬夜后开始一步步登上台阶,上天开始眷恋这个饱经风霜的青年。那位合同失而复得的男士,在那场交易中获得了丰厚的利润,他的公司更是稳固发展,来F城洽谈的业务也愈加平凡,虽后来他本人没有来过几次,但每次都会嘱托属下到陆成所在的KTV,经常给他带来书籍,衣物,他们公司是这家KTV钻石卡的贵宾,这完全得益于陆成。KTV的主管在得知他的事情后,更是开出了不错的条件,让他做全职服务员。陆成自是格外珍惜这次工作机会,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使得他服务的客人赞不绝口。一层层的提拔也只是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他最终成为整个KTV营运部的经理。

在KTV当经理的日子里,陆成已经把家里欠下的债还清了。村里的人都佩服这个进了城还没有忘本的小伙子,他靠着自己的坚韧和顽强在城市里生存下来还有了稳定的工作,可每个月他都会赶早班的城乡车回家看望爷爷奶奶,到学校给妹妹送点学习用品,连饭都顾不得吃上又赶午后的车回去上班。他没有F城青年网游,拼酒那些爱好,他唯一喜欢的就是窝在几个平方出租屋里看书,其实他更想去夜校读书,可是眼下这份工作抽不出那时间,而他又不能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在穆子枫第一天来这里上班的那晚,陆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他才会如此善意的待他。只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比他小几岁的青年,和曾经的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当自己为了生计苦不堪言的时候,他可是过着肆意挥金的大少爷生活,和别人挤住在那个四面透风的简易出租房,他却是一个人享受着三百多平的大宅,他想读书却被迫辍学,可他是有学却不愿上,人生就是这般滑稽,造化弄人。这一切都是在若干年后,他成了穆子枫的秘书后才得知的,他说要是那时候知道他是穆家大少,那晚或许他会把他辞掉,穆子枫说,还好那时你不知道,要不今天的我就不会是穆家少爷,更不会是穆家产业的继承人。“幸好,我不知道,要不今天的我就不可能成为您的秘书”,堂堂帝豪集团掌门人的唯一最高秘书,就连底下的经理们都要敬仰他三分的秘书陆成,在成为穆子枫最信赖的左膀右臂几年后如是说。

许诺回F城,陆成把一切安排的如穆子枫所愿近乎完美,他清楚的知道许诺就是那个当年穆子枫在KTV打工时唯一承认的女朋友,他还记得那年冬天里给穆子枫带上手套一副学生模样的许诺,这些年他太了解穆子枫了,尤其是关于许诺的那个穆子枫。在陆成看来,许诺是冷漠的,至少对穆子枫这些年默默付出的感情是绝对的冷漠,他一直以来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的那个许诺会变得这般寒冰彻骨,可他明白身边不缺女人的穆子枫这么多年是怎样的为她而孤独。

能让许诺顺利进入FBS做主播,他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这件事一直困扰着他,可他也是迫不得已,但他的心里除了内疚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有过任何辩解。这些年来,为穆子枫他是尽心尽力,可从没有违背过自己的原则,可这次他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若是许诺安好,穆子枫便是晴天,他的原则和良心又何从谈起呢,那个李菲儿,是自己对不起她了,将来欠她的就由自己来还吧,哪怕赌上他现在拥有的全部。

陆成打发了手下的人,径自走进帝豪19层穆子枫的办公室,这里就是他在帝豪地位和权利的象征,没有几个人可以随意自由出入的领地。“穆总,已经按您的指示,联系到英国的史密斯医生了,就他目前的行程来看,最快也要半个月后才能抵达,医院方面我已经安排妥当,只要史密斯医生抵达,医院会权利配合,至于许小姐,不会知道是您安排的一切,可是,可是您真的不想她知道您为她”还没等陆成把话说完,穆子枫厉声呵斥道“不用,要我再告诉你一次吗,她什么都不用知道“。”好吧,穆总,请您放心,接下来的事情我会亲自负责好,您也不用着急,我尽量协商史密斯医生早点抵达。”

”还有我昨天下午在FBS附近遇到了许小姐,我们就在旁边的咖啡厅喝了下午茶,闲聊了会儿,期间她问起您的近况,看来这些年她对您可并不是全然不知。“穆子枫听到这,一副惊讶的表情清晰的写在脸上。”想来这些年,她也是关注帝豪的,要不怎么会知道帝豪十九层是个神秘的境地,甚至连我是您最高的秘书都知道,难道会是新闻需要嘛。“

穆子枫只是瞬间平静了下来,并没有再说什么,关于许诺,除了那天晚宴上并不巧合的碰面,他还没有再偶遇她的机会,他甚至开始羡慕起陆成,能遇到她,能坐在一起只是喝杯下午茶,哪怕故作寒暄。”陆成,我要是你该有多好,一切就不会这样复杂“他突自来了这样一句,让陆成一时摸不着头脑。”穆总,您要是我,今天咱们可就不会在这帝豪的顶端了,依我看来您最好还是穆子枫,无人可及的穆子枫。“说这话的时候,陆成是那样坚定,他内心没有一丝希冀自己会是穆子枫,他,是陆成,一个平凡的陆成,出了帝豪他是哥哥,是陆家老两口的孙子,他没有那么多的辉煌和传奇,除了穆子枫的秘书,他没有任何光环,能像现在这样安稳生活,他已经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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