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曼莎姐姐!我想买一朵嫣云花,这是两枚铜币。”蓝星走到了小镇花店,如果还有什么使人感到温暖的话,无疑是雪兔镇第一美人萨曼莎的微笑和她的鲜花。
“哟!是蓝星啊!买嫣云花?是不是送给伊芙的啊?啊?”声音不经意间提高了一点点,但就是那么几分贝,就让蓝星脸上红云密布。不太好看的脸上是真诚的笑容,似乎可以融化冬季的坚冰。
蓝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那萨曼莎姐姐给我两朵吧!这是另外的两枚铜币。”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下,自认为很是潇洒帅气的掏出两枚闪着暗黄色泽的铜币。
萨曼莎没有接过铜币,看了看脸红的蓝星,不由得哧哧的笑了笑。蓝星发誓,这辈子最好看的绝对不是什么嫣云花,也不是和伊芙一起雕刻冰雕的时光,而是萨曼莎这不在意的微笑。
“蓝星弟弟!给自己的心上人送花应该自己去摘欧!西南方向有一个小山丘,那里有不少野生的嫣云花,而且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冰原野兽,伊芙会被你的真诚打动的。加油!小蓝星。”萨曼莎发自内心的祝福着这个不怎么好看的小弟弟,这个独自打理着镇上唯一酒吧的小老弟,如此坚强、乐观。
蓝星的脸更红了,已经17岁的他,应该是可以面对情感的,可是每当提起伊芙的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的心动,然后开始慌乱:“萨曼莎姐姐!我是给客人买的,才不是……才不是送给伊…芙…的呢。”说完,还试图把脸扭到一边。
“对对对!给客人买的,可是姐姐这里的嫣云花今天姐姐都不想卖,怎么办呢?”萨曼莎继续调笑着蓝星。
“好…好吧!西南的小山丘……。”蓝星逃一般的离开了花店,留下花枝乱颤的萨曼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小镇不远处的小山丘,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正躺在草坪上喝着低劣的麦酒,酒精味连下水道的老鼠都会嫌弃远离,明明是冬季,又是北方,单薄的衣衫并没有让他颤抖,雪花停在他的脸上也只是化成一滴滴液体滑落,他自顾自的喝着,没有在意银装素裹。
乱糟糟的头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奴隶、下人。浑浊的双眼又像是一个将要判处死刑的囚犯,无神且空洞。
“呵!又在玩弄死者吗?真是肮脏的臭虫。”中年人猛灌了一大口酒,朝着雪兔镇的方向轻声怒斥着。
“那个………先生?!您没事吧?”一个很是突兀的声音打乱了中年人的颓废,场面有些尴尬,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中年人眼睛都没有动一下,抬在半空中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把酒精往嘴里送,再猛灌了一口之后,似乎才回复那个稚嫩的声音:“先生?哦!是呢!我没事!我很好!”
蓝星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醉汉,这般冰天雪地,可是醉汉身上穿得实在是太单薄了,蓝星没有理由不相信,只要他离开一会儿,这个醉汉绝对会变成冰棍。
似乎做了很大决定,蓝星把身上同样单薄的棉袄脱了下来,露出里面雪兔毛皮的小背心和不太健壮的手臂。然后不管醉汉表现如何,直接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后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是阳光的微笑:“先生!这里很冷!前面不远有个小镇,来酒馆吧!我请您喝一杯,我是那里的服务生。”
然后走到不远处,蹲下身子,摘了两朵艳丽的嫣云花,小心的拨弄掉上面的雪花,看了看继续喝着酒的醉汉,蓝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又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要脱离自己的躯体一样了,忍了忍便拽着两朵嫣云花,向小镇跑去。
片刻后,中年人身边突然风暴骤起,一道道风刃从他身上向四周扩散,越来越密集,竟然有了小型龙卷的气势,不远处的嫣云花从已经满目疮痍,积雪全都在风力的作用下融化殆尽,蓝星的棉袄也被风刃撕得粉碎,白芒闪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蔓延开来。随即,中年人向着蓝星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什么时候!我也需要被人怜悯了?还是这么丑陋的一个年轻人。”
中年人也消失在了小山丘,只留下被满地花屑和不知疲倦的雪花。
“先……生…呕!”蓝星的肠胃开始翻腾,喉咙一直在重复由下向上升的动作,蓝星开始弯着腰,空闲的另外一只手撑着墙壁,污秽物不断从口中喷涌而出。
整个酒吧都被残肢断臂淹没,血液涂满了整个地板,还有白色和黄色的交融物粘附在一些餐具上面,木屑、残破瓷片、兵刃铁块、人的眼睛、血肉交错其间。实在不怪蓝星意志力跟不上,只是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怪味直接翻搅了他的胃部。
跑!这是蓝星的第一个念头,但是双腿就像被死死的钉在了地板上一般,拔都拔不出来,更不谈牵动肌肉做最原本的动作,双腿已经麻木了,似乎这双不怎么好看的腿原本就不属于他,连颤抖都不会了。
狂吐之后便是茫然和无措了。骤然,冷汗布满后背,一只苍白没有半点温度的手覆在蓝星的喉咙之上:“骷……骷…”
“先生…我要的嫣云花你给我带来了吗?对了,到三点钟了吗?先生…”一个声音飘入蓝星的耳朵,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冷漠,但是现在蓝星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来自内心深处的无助感漫上心头。
“嫣…嫣云…花在这里,先生。”蓝星战战兢兢的把右手的两朵嫣云花摊开,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咽喉被骷髅抑制住,说不紧张才是假的,再加上如此诡异的气氛。冷汗已经浸湿了蓝星单薄的雪兔小背心。
“嗯!递给骷髅吧!记得到三点提醒我,没事了。”
呼!骷髅松开了蓝星的喉咙并拿走嫣云花放在木桌上面,便安静的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大约过去了两刻钟,蓝星微微颤颤的站在酒吧柜台后面,柜台的污渍被蓝星打扫干净,光是水都冲了三遍,可是整个酒吧实在是太乱了,两刻钟真的不够用。蓝星老早就看到了老约克的头颅,只是轻声微叹了一声,眼角淬了一滴泪,便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感觉怀中那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更加沉重了几分。
蓝星把约克头颅和尸体收拾到一边,自己也重新披上了一件比较厚的棉袄。抬头看了看寒枫木门上面的老旧木钟,低着声音说道:“先生!三点钟到了!”话语里同样听不出来情绪,死气沉沉。
只见坐在最中间的那个人右手轻轻一抬,一朵嫣云花便瞬间粉碎,化为缕缕轻烟飘绕在三个人中间。
“伟大的君王麦斯特马大人,我愿以您最忠实的信徒,维克托的名义起誓,请您降临您尊贵的虚影到这肮脏的小镇,已洗刷那些罪恶的灵魂。”他脱掉了厚厚的黑皮手套,露出了犹如干枯松树枝条般的右手,没有半点水分。
一滴乌黑色的血液滴在了木桌之上。砰!整个木桌变为碎屑,然后地上慢慢形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阵阵乌光向四周蹦射,蓝星隐约闻到一丝罪恶的味道。
“这可不行,肮脏的臭虫。”那只干枯无血色的右手被一只带有泥土污渍的大手牢牢抓住,身上带着浓重的酒精气味,衣服就像是在泥地里滚了几圈再捞出来一般。
“你……你是……。”蓝星貌似对这名醉汉有着很深的印象。
那醉汉顺着蓝星的声音望过去,满脸轻蔑:“哦!你原来真是一名卑微的服务生,真是卑微。”醉汉连说了两个卑微,表示了对蓝星职业或者蓝星本人的蔑视。
“先生…你!”蓝星有些生气,但他显然知道,这个时候他并不可能做出什么举动,他突然觉得那个醉汉说得有道理,他只是一个卑微的服务生,卑微到生命都不能被自己主宰。
骷髅突然动了,以迅雷之势向醉汉的脑袋扫去。醉汉分毫不在意,任凭雷霆一击。砰!白茫茫的骨屑四处飞扬,在离醉汉仅仅3厘米的位置,醉汉身上再次冒出阵阵风刃。
随后一个、两个…整个酒吧都挤满了白苍苍的骷髅。
如果说开始蓝星还能从血腥之中走出来,那么现在完全就是呆滞,喉咙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忘了怎么哽咽口水,冷汗也愈发密集了。
“呵!臭虫!三级小法师也敢请君主虚影?!你不仅是一只玩弄死者的臭虫,还是一个卑微的杂种。”醉汉口中依旧不改的轻视,只是风刃愈发粗状、密集。
咝!黑色斗篷被风刃揭开,是一张被抽干水分的脸,眼球深深的埋在眼眶之中,骨骼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干枯无色,像是一个饿了很多天垂死之人。
另外两个斗篷被揭开之后,蓝星已经彻底茫然了,映入他眼帘的是两个泛着深黑色的骷髅,骨头的连接处还有丝丝绿气萦绕。
“咝…亡灵?维克托!我以第十执法官的名义判处你死刑。”在醉汉看到那两个黑色的骷髅的时候,眼神全然不同了,如果说之前只是单纯的戏耍打闹的话,那么醉汉此刻的话语则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憎恨。
一个能量球聚集在醉汉的手中,醉汉抬起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两只黑色的骷髅:“第一罪:玩弄死者,该死。”能量球飞出,整个酒吧瞬间被光芒照亮,满屋子的骷髅消失无踪无影,应该说整个酒吧的屋顶、墙壁都消失不见,只有蓝星所在的柜台还在,连之前的碎肉、血迹都不见了,就像这里原本就是一个空地一般。
又一个能量球聚集在醉汉手中:“第二罪:试图召唤地狱魔君,该死。”
维克托躯干和四肢的皮肉都被凌空消失,只剩下空荡荡的骨头架子和头部。
“不!不!不!你不能泯灭我的灵魂!我是伟大的麦斯特马大人的信徒!你会被诅咒,你所有亲爱的人都会被诅咒!”维克托哀求道,但是话语里还带着一丝骄傲,刚才皮肉脱身的痛苦他似乎全然感觉不到一般。
一个巨大的能量球再次聚集:“最后一罪:带领亡灵族进入人类领地,该死。”
雪花飘飘、寒冷的冬季最美丽的,便是这场美丽而又无可奈何。
街上的行人都驻足观看着两个人,一个浑身褴褛,一个模样丑陋,站在一片空地之上,似乎有人还记得,这里之前是一个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