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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冲破家庭牢笼(2)

她姨妈也为她的奇怪的个性担忧不已:“她太内向了,和芭莎完全不同。如此长久下去,必定会失去很多好机会而与幸福远离,唉,太可惜了!”

然而,她所追求的理想与幸福完全不属于这种奢靡、浮华的世界。

她不关心自己的生活享受,她认为造化对自己的恩赐太多了,她对自己的处境已完全满足,她希望的是怎么奉献自己的出众的才华和毕生的精力,做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特别是如何减轻那些在床上呻吟的病人的痛苦。

她的某些想法和行为在俗人眼中,也许是怪诞和不可思议的。

例如,她家在安布里堡的住宅是十分华美和秀丽的,周围的景色简直如同仙境一般,令游人有如陶醉在梦幻里。但是她的家人却企图破坏这种自然美景,将其改建为伊利莎白女王时代流行的宫殿式屋舍,许多亲戚朋友也十分赞成这种破坏环境的改建计划。

但弗罗却抱着完全不同的主张。有一天夜晚,她陪同一位朋友在这座庭院的周围散步,她们都赞叹环境的美丽,但弗罗忽然停住脚步,说道:“把这里改成医院该多好,每一个窗子下摆设一张病床,我愿做一个受人敬爱的护士,每天来回探望、照顾床上的病人,让他们在这种环境中,安心的养病……那该多好!”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弗罗也突然对自己怪异的思想感到迷惘。

“为什么我的思想和别人有这么大的不同呢?我始终无法了解……自从我懂事以来,它却一直跟随着我,我知道说出我的心愿,一定会遭到人们的取笑,但我却无法改变我自己……”

她又在日记中说:“我希望找一个工作,不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有益于人民,我都会全力以赴,我热切地盼望以服务来充实我的生命,否则我的内心永远无法安宁。

“我发现护士是最好的职业,一旦这种想法在我心中建立,就绝不可能轻易地放弃。我希望做一个护士,如果绝对没有希望,我也愿意献身于残障儿童的教育工作。”

这就是一直萦绕在弗罗伦丝心中的梦想。

她家每年到里啥斯特避暑,夏天一过,又迁回安布里堡的风景如画的住宅。可是,有一年,已经9月中旬了,他们一家还没离开里哈斯特。为什么?因为弗罗不愿走,使得父母感到无可奈何。

其实,弗罗也想早点回到安布里堡的美丽环境中去,可是里哈斯特的贫民区有一位需要她照顾的老妇人,她怎能一走了之?这个老妇人全身酸痛,在床上不断地呻吟。

每当家里热闹喧嚷时,弗罗就偷偷地溜到贫民区,为这位妇人按摩僵硬、痉挛的身体。她做这项工作时,自身也感到无比快乐和舒畅。

起初,这位妇人不敢承受弗罗伦丝的好意,实在不敢让她高贵、美丽的双手接近,但是弗罗伦丝的真诚、善良,使妇人无法婉拒,终于接受了她的好意。因此,妇人每天都期盼着弗罗伦丝的来临。

只要再连续按摩几天,妇人的病就能痊愈,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弗罗不愿将病人丢下不管,这就是她不愿离开里哈斯特的真正原因。

弗罗伦丝的梦

弗罗伦丝的少年时代,一定和人类历史上许多大圣哲一样,有一个“看破红尘”的过程。

佛教大圣人释迦牟尼原是一个国王的儿子,但当他知道人生有“生老病死”四大苦难后,便一心向往圣洁的生活,不愿意接受王国或任何其他世俗的财产,尽管他的父亲竭力企图诱之以女色和其他一切可以想象得到的世俗享乐,使他抛弃原有的决心,每次劝阻他的尝试,都是徒劳无益的。这位青年人,私奔到深山修道,终成正果,成为佛教的始祖和大圣人。

弗罗伦丝·南丁格尔不是佛教徒,但她思想深处也有一个类似的认识过程。她从自己所过的锦衣玉食,轻歌曼舞的贵族生活中看出了空虚和荒唐的本质。弗罗伦丝决心抛弃毫无意义的西方上流社会生活模式,做一个救苦救难的大善人,在救助别人中,也使自己获得解救。

弗罗伦丝从小就有着坚定、虔诚的宗教信仰,但她既不抱持释迦牟尼的出世的信仰观念,也不赞成一些人的离群索居、独善其身的生活方式。她认为人如果生活在一个不需要劳动和工作的地方,生命就会失去意义。

她是一位彻底的实行主义者。她认为梦想必须经由力行才能成为真正的理想,否则将永远只是一个美丽的幻象。

她把自己的宗教信仰与为全人类服务紧密结合在一起。她认为,信仰神就是要遵从神的旨意。神爱天下众生,所以人必须作为神的手足,为天下众生服务,以完成神的伟大的旨意,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喜悦。

她认为,天国的实现,是为了拯救所有的人类,并非只为了个人的幸福和荣华。只有善于利用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的人,才配与天使同列。她在日记中写道:“天使的定义是什么?如果天使只是散播美丽鲜花的人,那么无知、顽皮的小孩也可以称为天使了……护士就像医院的女佣,她们必须清除脏乱的污秽,为病人洗身体,做人们厌恶、鄙视,而不愿意受到感激的工作,但是我却认为这种有益于人类,使人类健康的工作者,才是真正的天使。”

她信仰宗教,却不注意宗教的派别,天主教的人世的服务精神,令她特别向往。

弗罗伦丝的文笔精简流畅,很多人都认为她可能成为一流的文学家。

但她不愿做一个生活在象牙塔中为艺术而艺术的作家,坐言不如起行,她说:“我认为生活和写作具有同等的意义,所以我选择力行的生活来代替写作。”

1844年,她的为人类服务的心愿第一次获得有身份的人士的嘉勉。赞成她的理想的是著名的新潮学者郝博士未妇,当弗罗伦丝向他们陈述了自己的献身护理工作的志向后,郝博士回答说:“我不认为这是可怕或错误的想法,反而认为这是难得的伟大理想!”

弗罗伦丝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似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郝博士以从事慈善事业而扬名海内外,他夫人则是有各的妇女参政论者,他们这次来安布里堡做客,有幸与这位抱负不凡的少女相会,并深深佩服她年小志气大。

为什么弗罗伦丝如此热烈地希望成为护士呢?

在世界上有某些人,他们内心存着理想的种子,这颗种子在不知不觉中得到滋润或培育,然后开始萌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理想也就根深蒂固,进而左右其一生的情感与希望。

这也许是造化的有意安排,孟子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

这或许也是本性良知与良能的自觉。因为“人之初,性本善。”只要能把善的本能自觉地发挥,人人都可以成为善人。

综观古往今来伟大的人物,他们的生命中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种感情在不知不觉中成长,而成为造福世人的浓荫大树。伟人们生活的历程,就是不断地给予这棵大树以爱的滋润和灌溉,使其枝叶繁茂蓊郁,这也是伟人们生活的意义所在。

弗罗伦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是自愿承担重任的人,自从她懂事以后,一种自然的本能不停地呼唤,引导她走向疾病和痛苦的人群里。

向母亲哀求

由于郝博士的话,使弗罗伦丝在精神上得到很大的鼓舞,因此有一个晚上,她鼓起勇气向自己最亲爱的母亲陈述自己的想法。

“妈妈,我想离家四五个月时间,到索尔斯堡医院学护理。从小我就梦想将来成为护士,陪伴在病人的旁边,照顾他们和减轻他们的痛苦,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使我感到幸福和快乐。”

母亲骤然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有这种离奇的打算,心里十分吃惊和惶惑,不知怎么办才好。她用发抖的声音说:。“弗罗……弗罗……看你在说什么?你要离开温暖的家,到偏远的地方去学护士。护士这样的职业,岂是我们这样高贵人家的孩子去干的,你太轻视自己了。快丢开这样的傻念头吧。做父母的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你就直说出来吧,我们一定使你满意,让你快乐,你千万别产生这种离家出走的念头。”

弗罗伦丝见母亲不理解自己,便走到母亲面前跪下,十指合拢放在母亲的膝上,像祷告般虔诚地祈求,用充满泪水的灰色眼睛望着母亲。

“妈妈,我心里明白你们都很爱我,都希望我幸福快乐,只是我们的思想差异太大了!你们给我最好的享受,但我却无法承受。我只想工作,只想离开这个家,只想找一份有益于人类的事来肯定我生命的价值。”

可是做妈妈的完全不理解女儿的心情,她从当时的世俗观念出发,认为弗罗的想法是绝对行不通的。因为在她们所处的时代里,女孩子外出工作就会被人看不起,不管你的理由多么神圣、多么崇高,凡是到社会上工作的女性就不会被人尊敬。

在那时候,贵族地主家的淑女必须天天过着奢侈、豪华、悠闲、快乐的生活,否则她那高贵的灵魂、高雅的气质和娇嫩洁白的玉手,就培养不出来。

于是母亲劝弗罗伦丝说,帮助贫苦病弱的人,本是个良好的愿望,但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有自己的方法,例如慈善捐款和博爱救济等,这同样可以达到救助受苦人的目的,不一定要去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让别人嘲笑,让父母和亲人蒙羞。

慈祥的母亲还轻拍着弗罗那双娇嫩的小手说:“医院的事绝不是你所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轻松;也绝不是像你这样尊贵的女孩子所能胜任的!护士除了要照顾病患者、料理死者,还要协助血淋淋令人骇怕的手术!更要不眠不休地看护终夜痛苦呻吟的病叭,以及收拾污秽、肮脏的东西,任何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不可能忍受这种折磨!只有天生残障的女孩子才会去从事这种卑贱的工作,因为她们根本没有人性,不懂得什么是情感。像弗罗这样的感情敏锐的金枝玉叶是绝对干不了护士这项工作的。”

母亲这番劝告虽然是世俗的偏见,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象,在当时的行业中,护士被视为最最卑贱、最最污秽的工作。

除了天主教会中遵循教义从事医护工作的修女外,当时没有一个护士具有热切的心肠或仁慈的胸怀,当时的所谓护士,全都是年老体衰、行动迟缓,或者残障不全、酗酒成性、酒精中毒、萎靡不振的人。

在人们的心目中,从事“护士”的都是卑贱、贫苦的老妇人。她们没有受过教育,衣着随便,半白的头发杂乱不堪,做事马马虎虎、举止粗鲁,一面工作,一面猛灌低劣的烈酒,天天烂醉如泥,人格卑贱。当时除了这种人,再也找不到从事这项职业的人了,所以凡是生病住院的人,无论贫富贵贱,都得忍受她们粗暴的行为,恶劣的态度,接受痛苦的摧残,因此人人畏惧生病,视疾病为空前的大灾难。

弗罗伦丝对这些情形非常了解,她更感受到自己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妈妈……正因为她们无知地威胁患者的性命,所以我更应该积极地拯救那些可怜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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