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吧。所谓的驱虫净与现在街上卖的老鼠药,成分是一样的。我也没搞到驱虫净,用的就是老鼠药。哈哈哈。”
哈丽娜去世了。何少康在医院痛哭一场后,径直驱车去哈丽娜父母家。哈丽娜父母家住郊区,五间土平房,院子很大。哈丽娜的父亲哈思民是个小学教师,母亲没有工作。因孩子多,加上哈丽娜爷爷奶奶 的拖累,使他家生活一直没有得到改善。
一进门,何少康扑通一声跪下了。冲坐在炕上的哈丽娜的父母说:“爸,妈,丽娜不在了,我就是您的亲儿子。”说着声泪俱下。老两口一见何少康,失女的痛苦油然而生,也跟着大哭起来。又怕哭坏了何少康,急忙从炕上下地,把何少康扶到炕上。
“爸,妈,丽娜和我夫妻一场,我想把葬礼办得隆重点。我家是楼房,办丧事接人待客也不方便。您看,您二老住四间平房,院子又大,我想在您这儿搭起灵棚。多超度丽娜几天,好让他的在天之灵得已安息。来生幸福。”
“姑爷,丽娜没了,我还拿你当我的儿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哈丽娜的父亲说。
坐了一会儿,何少康起身要走。刚迈过里屋门槛,见哈丽娜的妹妹哈美娜走了进来。“哎呀,美娜也来这儿了。最近没出去演出哇!”“不来这儿来哪?我要扯着你上公安局,你干吗?”哈美娜一脸怒容,气汹汹地说。
“美娜,你失去姐姐的心情我理解。可你也不能乱说话呀!你这样说,好像我把你姐乍样了。”哈丽娜的母亲急忙过来解劝。
“三冤家,除了不回来,回来就惹气。不好好待着就回去吧。”这时,司仪曹宝乐来找何少康。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问:“我说何总,故人衣服要穿双数,停灵可停1 天,3天,5天,7天,9天,11天依此类推,尊夫人想停几天?我好有个准备。”
“这个,爸,妈,您看怎么着好,反正费用是我的。”
“3天吧。他爸行不?”哈丽娜母亲说。
“行啊。少康,你看呢?”
“爸,妈,我看再多停两天。5天吧。”
“那也行,就是你太破费了。”哈丽娜父亲说。“这个我不怕。曹师傅,那就定为5天,你就照这个准备吧。”司仪转身离去。
翌日,哈丽娜父母家。
天刚放晴,哈丽娜的灵棚就已经搭好了。灵棚用细松木杆,苇席,防雨苫布精心构建而成。整个灵棚有四百平方米。灵棚正中挂着缠有黑纱的哈丽娜的巨型黑白照片。以照片为中心,两侧是一副挽联:天香国里添新座,世俗人间少故人。 照片上面横批上写着:音容宛在。照片下放着供桌,桌面第一行正中摆着一鼎香炉。上面插着三柱高香,香烟缭绕。第二行摆着长面灯,倒头饭。第三行摆着香蕉、哈密瓜、猕猴桃、月饼、芙蓉糕、绿豆酥等哈丽娜生前爱吃的东西。离供桌一米远左右,竖放着一口大棺材。这棺材也连夜在外地特别购得的,上好的红松料,做工细腻,打造精巧,是传统工匠精品之作。
棺材整体涂有紫檀色油漆。棺材头画着一座三层大殿,两侧画有一幅幅精美的烈女图,棺材尾画着三朵水莲花。意在脚踩祥云,成仙得道。棺材头前放着一个黑色泥盆,里面燃着烧纸。棺材四周用六个长条矮茶几围起来,上面放着上百支白色蜡烛。烛光闪闪,把灵堂照得格外亮丽。内侧四周还摆彩色纸花,纸牛,纸人。
灵堂正门是用粮库用的防水苫布构制而成,留有小门。上部贴着纸画的白鹤、松鸡、梅花鹿、两侧摆着领魂幡,和数十个精美花圈。有两个雇工专门烧着纸钱,纸灰像一支支灰色蝴蝶,在院子上空上下飞舞。一班吹鼓手各执乐器,奏着哀乐。这里边有打鼓的,打锣的,敲罄的,吹喇叭的……乐师中顶数喇叭吹得最好。那声音如泣如歌,哀怨悲凉。如秋天里的飒飒凉风,似寒江里呜咽滚动的冰河。那声音像是述说着人间的无边苦恼,变化无常,多灾多难。劝说死者静下心来,不要留恋人间的家亲眷属,让自己灵魂去寻找快乐的彼岸。民间有这样的说法,哀乐可使死者灵魂得以安息,早日超生。
7点半刚过,就有人前来吊唁。何少康站在灵堂门口,头顶7尺长白色孝布,向来人行礼鞠躬致谢。
哈美娜来了,她斜睨了一下何少康,然后,走进灵棚。跪在棺材前热泪滚滚。大声哭道:“姐姐,我一定要抓住凶手,为你报仇。让你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说着又大哭起来。
这时前来吊唁的人多了起来。为了不影响别人,何少康过来搀扶哈美娜。“有你这么个好妹妹,你姐姐就知足了。千万不要哭坏了身子。”
哈美娜甩开何少康,怒气冲冲地说:“不是你招来的祸,我姐姐能死吗?”
“美娜,你看看这场面,都是我一手张罗的。你这么说可冤死我了。”
哈丽娜的父亲摘下眼镜,擦着泪说:“哎呀,快别这么说,我这可是个好姑爷,谁让你姐姐没好命呢。”
“爹,我姐姐都死了,你还护着他。”
哈丽娜的母亲从堂屋里出来,紧走几步过来劝道:“孩子,你姐好坏都是她的命,你看这气派,够了。我要是有那一天,还不一定有这样场面呢。”
“妈,您说得对。别看了丽娜不在了,我就是您的亲儿子,我给二老养老送终。”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万元钱,塞到哈丽娜母亲手上。
五天后,即3月26日。哈丽娜的葬礼在江水市殡仪馆隆重举行,亲朋故旧,来的真不少。光小轿车就来了40多辆。停尸间摆满了各种花圈。何少康也来参加了葬礼。按民俗,他完全可以不来,因为不来就表示他可以续弦,来了就表示他不再找人了。
“四哥,你不能去呀!”何少康的司机在劝何少康,“民间有这一说,你要一去,就表示你不能再找了。”
“那我也要去,她跟我夫妻一场,说什么我也要送送他。”何少康抹了一把眼泪说,“她的头发作手术时剃掉了,我这给她买了个假头套,还有一双皮鞋。你替我把它交给整容师吧。那件裘皮大衣就别给她穿了,人家说不能穿带毛的。”在告别大厅,哈丽娜的大幅遗像悬挂在大厅正中墙上,两侧是借用江泽民同志为寺庙写的一幅对联: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 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大厅地面正中摆着一张床,上面放着哈丽娜的遗体,四周放着鲜花。
何少康为哈丽娜致悼词,他抹了一把眼泪,手拿几页稿纸,走上临时搭起的主席台。走到台前,他首先给大家三鞠躬,然后,悲痛地说: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悼念哈丽娜同志。哈丽娜同志是大家的亲戚和朋友,也是我深爱着的妻子……
她为人温柔能干,毫无怨言。在家,善持家务,百般殷勤。在外,宽厚待人,谦恭礼贤。对己,洗心修德,从不张扬。她虽然陪伴我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我们相处容洽,相敬如宾。睹物思人,历历在目。你我本是前生同林鸟,来在人间续前缘。可叹,天不作美,灾祸临前。悲也,丽娜,痛也,丽娜,呜呼,丽娜,愿来生再见……
火化工开启电钮那一瞬间,何少康抢步上前,大声哭喊:“哈丽娜,你别走啊!你这一走,这让我可怎么活呀!”他好像要用手拉住哈丽娜,被众人拦住。这一天,他一直哭哭啼啼,念叨着哈丽娜对他的好处。火葬场的大烟囱开始冒烟了,哈丽娜离开了这个世界,就永久地告别了她的亲友和孩子。她才只有38岁,并抛下了自己的两个亲生,一个抱养,一共3 个孩子。
“四哥,骨灰盒买多少钱的?”司机过来问道。
“要最贵的。”“那可是一万多块呀!”“那也买一个。” 一会儿,一个30公分长,20公分宽,25公分高的紫檀色骨盒摆在候灰厅的石桌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紫檀色亮漆闪闪发光。最后,骨灰盒先被寄存在火葬场高级存放室。
葬礼结束,人们对何少康的印象不错。一个男人能对自己的女人这样。也就够意思了。人与人之间,不就是一种真挚的感情才最珍贵吗?
三天后,何少康又从外地请来风水先生,选了一块风水宝地,穴名叫金冠霞帔 。下葬那天是3月29日。天气晴好。一群人等大车小辆来到坟地,何少康亲自挖土。墓穴挖好了,哈丽娜的骨灰盒又被放入在灵棚曾装过她的棺材里,几名工匠用锤子把钢钉钉入棺口,一群人都整齐地跪在一旁。
曹宝乐高喊:“哈夫人,躲钉啊。……脚踩地,头顶天,代代出高官。……手把金铲向空扬,此处茔地最吉祥。佛光普照吉祥地,子孙兴盛万代昌。”就在哈丽娜的棺材放入穴位时,突然,在穴道周围刮起旋风。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领魂鸡受惊飞上天空,嘎嘎嘎发出阴森森的叫声。众人觉得这是闹鬼了,一些岁数小的,吓得哭爹叫娘……
事后,何少康病了。血压升高,心率不齐,整天头痛。住进了市第一医院高间病房。医生给他做了全面检查,可还是找不出病根。认为他可能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所以每天打一些安神剂、强心剂和一些营养药。何少康在医院期间,要公司党办科员小胡去照顾他。
第一个来看何少康的,是单位财会科副科长白惠珊。她是从市剧团调来的,在粮食局时只是个现金员。当1998年7月从粮食局又分出一个收储公司后,她被提拔为财会科副科长。“哟,我的何总经理,病了也不说一声。我是到医院看我同学,才知道您病了。”
白惠珊一手拎着一大包东西,站在门口。这是一个30多岁的漂亮女人。中等个,身材挺直,烫着短发,面目清秀,小鼻梁,薄嘴唇。身上的白色毛衣把她那女性特征显得格外突出。“我就是有点头痛脑热,没什么事。就不惊动大家了。”
何少康笑着说。“哟,瞧您说的。您行动一定很不方便,是小胡给您打的洗脚水吧。来,我给您洗。”白惠珊放下东西,俯下身子,用她那粉白的手给何少康脱袜子。小胡觉得不方便,就借故上厕所,走出屋去。在走廊里,小胡放慢了脚步,侧耳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小白,你赶紧找个人家吧。”“就不,我就等你……”
尽管何少康住院,但每天还要接一两个电话,处理一下单位的大事。下葬那天出现的现象,也被人们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