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大门已经紧闭了。晨宇心虚地向看管大门的老头儿求情说:“大爷,请开一下门,我今天有事来晚了。”那老头儿看在晨宇叫自己“大爷”的份上,自然就没有理由把自己的孙子拒之门外,一脸严肃地训道:“下次要早点,不然……”没等这个“不然”的下文,晨宇的两脚早已不听使唤,又飞速奔向教室。这一路上可谓是,马不停蹄。
“报告!”响亮的声音从晨宇口中传出,“进”微弱的声音透过门回应。晨宇打开门,探身进入,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仓促地回到自己座位上,试图制造自己未迟到的假象。
侯老师正在义正言辞地开班会,无暇理会晨宇的迟到,斜了晨宇一眼,又继续着自己的演讲。晨宇由于刚才迟到产生的内疚促使自己听了几分钟。几分钟后,再也无法坚持,就颓然倒头大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了,肚子“咕噜噜”直叫,想必自己是被饿醒了。抬头观察讲台,物理老师正在拿粉笔演示平抛运动,正好投向一个沉睡者的脑袋,精准度极高。物理老师仍然还坚持着一颗普度众生的美好心灵,不想让眼下的学生因睡觉而颓废掉。于是一发功把手中的粉笔掷出,将那名沉睡者弄醒,这样才能继续心慰上课。晨宇暗自庆幸自己醒得及时,否则自己也逃不过这么精准的平抛远射。
晨宇又扫视了一眼芸芸众生,发现各个都新衣喜面,过了个新年把情绪滋润了不少。无意中看到角落里一人低落着头,沮丧地没有一点生机,与教室里和谐的氛围格格不入。晨宇调好焦距,仔细观察,原来是舍友笑面虎于子浩。心中纳闷,平时此人品行一直是百屈不挠、不折不扣、打不死的小强精神。为何现在如此落魄,莫非小强长大了?那种悲伤好比失控的洪水正在尽情地往外泄,再没有储藏的能力。又好比大街上看似断足的乞丐正在竭力炫耀自己的疾苦,好博得大家的怜悯同情。
晨宇强忍着好奇,并没有选择去慰问。因为对于于子浩这种乐观积极的人,受到如此创伤,肯定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晚自习课间,晨宇去找韩雪。路上心想:自己一个寒假没有与她联系,千万别把自己遗忘掉。要不就太没良心了,更没有爱心。心慌地又紧跑了几步。
两人再次相见,已经时隔一年,准确地说是时隔一个年。韩雪的记性没有让晨宇失望,两人漫步在校园内,微风掠过,仍有一种刺骨的寒冷直逼脸颊。两人讨论的话题依然没能驱走寒冷,韩雪的身影在灯光的照射下,不时地抖动着。晨宇不忍心韩雪受冰冷的摧残,却又不舍地把她送回春暖花开的教室。
晨宇与韩雪见面后,发现她始终闷闷不乐,似乎压抑着一些微妙的情绪,没有年前的开朗活泼。低沉地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自己又没敢过问。晨宇暗自惊叹:难道这就是女大十八变?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宿舍熄灯以后,值班老师认真在走廊巡查,直到整个宿舍楼鸦雀无声,才肯满意地回去休息。晨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那睡意已经被上课时全部消耗掉了。闭上眼睛,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韩雪的身影,同时又不断地在灵魂深处勾画着韩雪可爱迷人的笑容。
这时,宿舍内传来一股烟味,呛得晨宇思路全部中断,那种烟味的杀伤力不亚于军义的脚臭味。晨宇探头观察,一颗火光在于子浩床铺那边不时地闪烁。那香烟被于子浩吸一口后,兴奋地发出昏暗的火光,其能见度恰好能照出了于子浩欲哭无泪而又悲伤漠然的脸庞。那种悲伤仿佛能寄托在香烟上,随着烟味悄然地向四周扩散。
一个会抽烟的人,如果追溯到萌芽时期,大多是在学校里自学成才的。一些人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不顾身体安危而选择抽烟;一些人却只是为了满足虚荣心,认为抽烟是一项很时尚,或者另类的行为;还有一些人则是因为情场失意,或遭遇到坎坷波折的事情,心理难以承受,通过抽烟来发泄抑郁的心情。经晨宇研究分析,于子浩应该属于第三种。
晨宇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低语窃声问:“你最近怎么了?”
于子浩吐了一大口烟,失望地叹息:“失败啊!”这句话又给于子浩的悲伤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晨宇不离不弃地追问:“到底怎么了?”于子浩此时已经享受完那支香烟的身躯,随手将残身的烟头遗弃在地上,并回忆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讲述给晨宇听……
原来于子浩在寒假里意外向班花表白求爱,自己再不想以“哥哥”的名义无私奉献自己热情的爱心。坦白承认,纸是包不住火的。本想轰轰烈烈地燃烧爱一次,可是班花态度坚定,认为两人水火不容。最终,于子浩爱情的火焰没有了燃烧物,无奈只能熄灭。班花又义正言辞地告诉于子浩:“我们是两条平行的直线,无论怎样延伸,永远都不会有交点。”于子浩虽数学不精,但还是能清楚地明白这是拒绝自己寄托性的表达,算是托物言志。就这样于子浩的爱情没有干柴的支援就鲁莽地自焚了,还没来得及许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誓言,刚要诞生的爱情被无情地夭折在平行线上。
于子浩本打算把这件伤心事让五脏六腑慢慢消化,可五脏六腑最终难以胜当重任,消化不良,还是吐了出来。晨宇听到这些“肺腑”之言,心生怜悯,随口安慰于子浩:“红颜祸水啊!”
于子浩将腹中难以消化的苦衷吐完后,感觉舒服了不少,又点了一支烟,反问道:“你现在跟文科班那女生怎么样了?”
晨宇气垒地应道:“没什么进展,还是朋友。”
于子浩劝诫说:“这种事还是消极点好,可别顽固到可悲的地步。”
被于子浩这么一说心里不免心虚,瞭望窗外,夜已经昏暗地让人绝望,没有一丁点的光明。晨宇努力规划着爱情的蓝图,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之后,晨宇吸取于子浩的失败的宝贵经验,不敢有打草惊蛇的举动。胆怯地像钓鱼一样,只有不动声色地等待。又好比湖中倒映出的满月,只要一触碰就会消失,如《爱莲说》所陈述的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于子浩果真与班花不再交流,形同陌路。于子浩把余下的热情转移到香烟上,那香烟寄托了无限的悲伤和失望。而在学校里抽烟显然这是不被允许的,绝对是严打的对象。就好比进了寺庙吃肉一样,是属于犯戒违纪行为,要想犯戒只好偷偷摸摸的,光天化日之下绝不容公然挑衅校规。厕所则是最好的抽烟场所,这里不仅地理位置隐蔽,而且来往的人又多,不易被察觉。更何况学校领导极少会光顾这种污垢之地。于是,厕所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众烟民聚集的场所。香烟对于这些烟民来说,可谓是精神食粮。每逢课间便不约而同地前去厕所充饥,直到灰飞烟灭之时,潇洒地把烟头弹到便池中,这才离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于子浩与香烟日久生情,逐渐沉溺成瘾。把抽烟列为一天中不可缺少的事,与一宿三餐同级,可谓是“同命相连”。一般经历了情场的失意,在痛苦欲绝之中才能领悟爱情的真谛,大彻大悟。然后再把这种心德雕刻在自己的书桌上来聊以自慰。有的刻着:红颜祸水,表示自己已经看破红尘,在一场恋爱受挫后,全盘否定。好比一些极端爱国份子看待日本人一样;有的刻着:绝不再踏入红尘,暗自发下毒誓。认为红尘如地狱一样恐怖;更有甚者竟然刻着:世间本无情,缘为肉欲生。如此之高的觉悟,完全把“问世间情为何物?”这句话对答出来,让人觉得耳目一新。而于子浩对这次恋爱未遂的感受同样也刻在自己的书桌上,“原来心真的会痛!”这七个字坐落在书桌上很不起眼的地方。可见这种悲伤不想让别人发觉,又纪念了这段刻骨铭心的心痛。好比自己长了痔疮一样,即生在个隐蔽的地方,而且一碰就会感到疼痛。
看着于子浩沦落到如此狼狈的悲剧,晨宇引以为戒,与韩雪保持的距离仿佛从千里外的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咫尺天涯。又隐忍着激情澎湃的热情,始终难以逃脱壮志未酬的厄运。从而积蓄了负荷的忧郁,这些忧郁犹如由便秘带来的不可替代的痛苦,自己本想释放的东西却要强忍着,显得更加身不由己。
不知何时于子浩交了一个笔友,两人通信甚密。那笔友的笔名叫冰心,听得都叫人感觉到冷。于子浩为了博取笔友的爱怜,呕心沥血写了一篇关于自己经历了感情挫败后的所感。
标题是《那些日子》:又是一个孤单难眠的夜晚,黑暗依赖着皓洁的月光,雾霭又与寂寥的星空缠绵,快乐被空虚束缚,无助还是不依不饶,无奈肆意地咆哮着,希望却早已被放逐!青春被这种日子蹂躏,意识没有反抗,生活依然还再继续,青春却已付诸东流!这将会成为历史;这将成为回忆;这将成为云烟!现实埋葬了过去,又把将来出卖。那么,当流星划过天际时,我们是该探望它来的地方;欣赏它的光芒;还是指着它堕落的方向?那些日子又是拿什么给我的?一段转眼即逝的画面,一片弱不经风的云烟,一堆飘零散乱的碎片!
文章运用了拟人、排比修辞,斐然成章。著作完后,于子浩甚是欣喜。
笔友回信表示钦佩万分,于子浩与这个笔友的爱情观是不谋而合,都是属于那种爱如潮水,逆流成河的悲壮观念,于是产生了共鸣。为了这个笔友于子浩当上了班里的信使,掌控着通信大权。随后养成了收集邮票的爱好,每次把信笺交给收信人时,邮票竟已经被撕去,收信人拿到信时,仿佛看到了故人衣冠不整的样子,实在是有失体面。班里的人就把这种爱好改称为怪癖。
两人之前的通信各自抒发自己对爱情心灰意冷的看法,将心比心,将痛比痛。但这些心痛实在是少得有限,终究被抒发完了。可为了保持住彼此的联系,两人便有了无病呻吟的本领。这种本领不具备拖延关系的长远条件,进而于子浩想让之升华,初步是索要笔友的照片。那封信自从寄出去以后,就再无回音了,杳无音讯,意外地成了一封绝交信。最后于子浩回想起这个笔友时,除了地址以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甚至笔友的性别也是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