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小雨开始挣扎着离开泽洋的怀抱,无力地扯开身上的毛毯。高泽洋见小雨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凌乱的长发因为汗水而紧紧地贴在小雨的肌肤上。高泽洋甚至还能触摸到小雨单薄的衣服被汗水渗透而潮湿。
他赶紧将小雨身上的西装和毛毯都褪去。
“谨瑜”高泽洋喃喃地重复这个名字。
流年花开开未央(5)
他猜测,谨瑜便是小雨心底深处的那个男孩。高泽洋看着小雨,已经在自己怀里安睡,像个憨憨的孩子。心里轻轻叹息:“为情所困的傻女孩。”
小雨就持续着忽冷忽热到凌晨,泽洋也细心照顾着小雨到凌晨。此时车里的人多半已睡着,空气比进车厢的时候还要温暖。小雨的烧退了一些,至少现在的她是清醒的。她醒来感受到的是泽洋胸口传递过来潮湿的温度,然后才看到身上的西装和毛毯。
小雨微微抬头,看到泽洋正望着她。眼神如水,温暖得像阳光。小雨很想挣开他的怀抱,但是,连续的高烧让小雨浑身乏力。
“谢谢!”小雨的身体很虚弱,所以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更像是呢喃
“你打算怎么谢我?”高泽洋打趣地问道。
小雨张了张口,又好像犹豫着说不出话,最后无奈的突出四个字:“我不知道。”听到这四个字,泽洋爽朗地笑了。
小雨脱离泽洋的怀抱,摆正自己的身体,转头看像窗外。窗外还是大片大片的田野,有微微弱的黄色灯光。昏暗的,孤独的,伫立在田野上。在黄色的灯光里,可以看到,天空正下着绵绵细雨。这一切就像她刚到N市的那一天,她透过窗户上的白雾看到外面并不清晰的世界一样。
清冷的灯光,冬日的小雨,窗户上的白色雾气。这一切都让小雨觉得冷。
“谨瑜,他是你男朋友吧?”泽洋小心地问小雨。小雨的头依然对着窗外,但是昏暗的光线里,泽洋看到了小雨在微微点头,脸颊上,有泪珠泛着光,晶莹且让人心疼。泽洋顿时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难过的小雨,让泽洋有些不知所措。
泽洋从口袋里摸出一次性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小雨。小雨没有回头,只是接过了泽洋递过来的纸巾,在脸上擦拭着。
“对不起!”泽洋有些尴尬。
“我在车站里坐了一天一夜,我等了他一天一夜,但是我没有等到他。”小雨还是没有回头,看着窗外缓缓的对泽洋说起了谨瑜,就好像说着八点档的电视肥皂剧,于己无关。显然,现在的小雨很平静。
“他去哪了?”
“他离开我了。”小雨顿了顿,又说道:“我只知道他在那个城市,我去找他,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我就发短信告诉他。我会在车站等他,等到我手机没电。我告诉过他我只带了一块电板。但是他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出现。”。
泽洋认真地充当着好听众的角色。他比她年长许多,对于这些分分和和,爱爱恨恨之间的事自然比小雨看得透彻。只是他觉得,小雨太过天真太过些傻,也太过执着和任性。
“如果说,只会用逃避来解决问题,那么,这个男生绝对不值得你为他如此。”泽洋试图安慰小雨,减轻她内心的痛苦和伤痕。小雨只是微笑着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让泽洋觉得自己在做无趣的演讲,底下没有观众,自己再如何慷慨激昂,也是徒劳。
道理谁都会说,包括小雨自己都了解自己这样做不值得。可是,谁又能轻易做到拿得起放得下。所以泽洋选择了闭嘴。
火车还在狂奔,在这空旷的原野上。天空还在淅沥沥地下着雨。
流年花开开未央(6)
“照顾了我一晚上,你睡会吧?”小雨将西装从身上脱下来,递还给泽洋。并且示意自己有毛毯。泽洋这才接过了外套。
小雨拍拍自己的肩膀:“你让我靠了一晚上,现在换我给你靠。”小雨笑着说。泽洋看着这个倔强的丫头。露出阳光一样的笑容,果真毫不客气地靠在了小雨瘦弱的肩膀上。高泽洋是真的累了,所以不一会,就睡着了。小雨看着肩头沉睡的高泽洋,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小雨对香水并不了解,只是觉得高泽洋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很清新。至少,是她喜欢的味道。觉得很舒心。
小雨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在这趟旅途里幸运地遇到会照顾自己的泽洋。不然她觉得自己会死在这趟旅途里。在车站里等待,穿着单薄的她就已经感冒发烧,再加上绝望的心早已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小雨觉得自己的心情也不过于此了。
她看着窗外,一直到天亮都没在睡着。窗外的荒凉寂寥,便是她内心的真实写照。她喜欢在雨天胡思乱想。她的思绪一直在飞转。
该给这趟奋不顾身的旅程取个名字吗?应该叫作飞蛾扑火,还是该叫作绝望旅程?小雨自嘲般地笑了笑。记得她去找谨瑜的时候,N市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她没有带伞,横冲直撞地就进了火车站买票,上车。现在在回N市的路上,老天还是配合地下了一路的雨。好像这一场雨根本就没有停过,硬是给她徒增伤感。
高泽洋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清晨火车靠站。小雨看着窗外的雨也看了一夜。
“泽洋,到站了。”小雨轻轻的呼唤在自己肩头沉睡的泽洋。泽洋醒来,睡眼朦胧。小雨将毛毯还给那个好心的奶奶并道谢,奶奶对她和善地笑着。
两个人有些狼狈地下了车。由于两个人都没带伞,一起被困在了火车站里等待雨停。小雨一下车就感觉到了车厢里面和外面的温度落差,那寒冷让小雨极不适应,不停地发抖。泽洋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小雨披上。
几次推脱过后,小雨还是接受了泽洋给予的温暖。两个人并排站在火车站门口,看着天上掉下来的细线,落在地上好似钢琴的黑白键起伏。
小雨开始觉得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流失,眩晕感一直未消失。
过了一会,天空的雨停了。城市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清新。“雨停了,我得回家了。”小雨对泽洋说。边脱下外套还给泽洋。
“我送你把!”泽洋忙说。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回去。拜拜,泽洋。”小雨对泽洋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然后大步走出了火车站门口。
泽洋看着小雨的背影,总觉得单薄而摇摇欲坠,突然间,只见那个单薄的身影缓缓倒下,轻柔地落在里地面上积着水的小洼里。
泽洋忙上前抱起小雨,他呼唤着小雨,可小雨却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意思。高泽洋连忙拦了一辆计程车,急匆匆地带着小雨奔往医院。
“初步诊断是受了凉,加上本身营养不足和体质太弱引起了高烧。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检查之后才能知道,现在得先给她退烧。”医生不缓不急地说。泽洋点点头,他有些着急,待会还有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会议。
算了,还是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走吧。高泽洋靠着椅子,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细细的针管正在将药水往小雨的静脉里送,泽洋坐在床边等待医生的报告。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高泽洋连忙跑到病房外去接起。
流年花开开未央(7)
“高总监,你怎么还没到?大家都在等你开会呢!你在哪,我马上开车来接你。”电话那头是他的助理安翔,他深知这次会议对高泽洋来说意义重大,看到现在高泽洋还没来,忙打电话过去催。
泽洋看了看病床上的小雨,犹豫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不用,我马上就过来。”
挂上电话,高泽洋连忙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准备离开。可是看着昏迷不醒的小雨,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找来一个护士:“护士小姐,麻烦你好好照看她,我需要离开一下。她醒来之后,你们帮忙联系下她的家人。”交代完,高泽洋便匆匆忙忙准备离开。
“先生你等一下。”
高泽洋转过身,只见是一名女大夫,手中拿着一叠的单子。
“有什么事吗?”高泽洋皱着眉头不解得问。
医生看他是要走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不那么和善:“我说年轻人你怎么回事?你女朋友怀孕一个月了你不知道吗?现在是怎样?撂下她就想走了?”女大夫是语气并不和善,似乎骨子里就看不起这些不负责任的男人。她是妇科的大夫,也许是这样的男人见多了。
“怀孕”这两个字让高泽洋有些震惊。回过神后忙解释。
“不是...我不是....”高泽洋正想解释自己和小雨没有关系,医生又愤慨地打断高泽洋的话:“什么不是不是的?你想逃避责任呀?还是你想让她死在这医院里?我告诉你,你今天就不能走,孩子必须拿掉。孩子死在她肚子里一个月,都腐烂了,你们是怎么回事呀?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怎么做人家男朋友的?”
医生像个老师一直说教。然而嘴里的字眼就像威力十足的炸弹,将高泽洋的脑子轰炸得一片空白。医生的话让高泽洋傻在了医院门口。
医生看着他,一脸鄙夷地就拉着高泽洋往医院里拽,下手一点都没客气,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怒骂着:“像你这种没良心的负心人,我见多了。今天你哪也别想去,你女朋友的高烧就是因为这个引起的。准备一下,今天得给她退烧,明天就给她做切宫手术。”
“切宫?”泽洋睁大眼睛看着医生,一连串让泽洋吃惊的字眼一个接一个地抨击着他。
“我都跟你说啦,孩子死在肚子里一个月,已经腐烂了,蔓延到子宫。如果不切宫,你要她死呀?”
医生拉拉扯扯骂骂咧咧的样子让高泽洋想遁地而逃,更何况是在这种公共场合:“医生,我不是她男朋友,我只是跟她一趟火车回来的,看她晕倒了,我就送她来医院了。”
“不想负责的男人都这么说,你觉得她切宫以后就不能怀孕了所以就想跟她撇清关系是不是?等她醒了让她看看她找了个什么样的人?我告诉你,你不留下照顾她,你就看着她死吧。”别看是女医生,力气还挺大。医生一把把高泽洋丢在了走廊椅子上,将手中的文件扔在了他手里,然后一脸愤慨地离开。
泽洋看到那是一张B超单和一堆看不懂的潦草文字。图片泽洋也看不懂,唯一看懂的是图片下面的文字“死胚”
泽洋皱着眉头看着这些报告。他知道,切除了子宫,就如同将这个花一样的女孩给折了。然而此时,手机再一次像轰炸机一般吵闹着。泽洋再次想起了会议。董事长会在会议上宣布泽洋升职为总经理。如果,他不去,表示着对董事长的不尊敬,更别提升值的事。
从入职到现在,泽洋一直努力工作,业绩也完成的很是出色。董事长也很赏识他的能力。说好等他出完这趟差回来就让他任职总经理。他也承诺过雅琳,等他坐上总经理,就向她求婚。
可是,看到奄奄一息的小雨,似乎又陷入了困境。走,还是不走?难道真要为这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陌生人葬送了自己的事业吗?想到这,泽洋从凳子上站起来,正要往医院门口走,又犹豫了起来。如果小雨醒来,没人照顾,或者,出了什么差池,自己也永远不能心安。想着,他又坐回了椅子上。
泽洋接起电话,助理安翔的声音就想喷射机一样:“总监你到哪了,所有人都在等你了,董事长好像有点生气了。”
“安翔,你帮我跟董事长说一声,这个会议我来不了了,等我回去的时候,我自己再向他解释。”
“不是吧总监,这么好的机会...”
“好了安翔,就照我说的去做。”泽洋的声音很坚定。
医院里的空气永远都是一股消毒液的味道,那素白的一切,让人觉得冷清且淡漠。高泽洋听着墙上的闹钟发出的微弱响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着小雨从昏迷中醒来。
流年花开开未央(8)
泽洋坐回到床边,小雨还在安详地睡着。他观察着小雨的脸。苍白的,倔强的,那是一张充满青春活力的面容,安睡的时候脸上看不到悲伤,像个孩子。想到明天的手术,泽洋心底泛起了心疼的酸楚。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真的就要枯败了吗?
高泽洋趴在小雨的床边休息,一夜的火车让他觉得疲惫,不一会,就睡着了。
“谨瑜...谨...瑜。”昏迷中是小雨还在含糊地喊着那个名字。高泽洋猛的醒来。“谨瑜?”两个字给了泽洋当头一棒。小雨怀了谨瑜的孩子,而且,明天就要做手术,这样的事情,是否应该让谨瑜知道一声呢?如果谨瑜真的是个男人,他一定会负责和担当。可是转念一想,谨瑜竟然能一直逃避小雨,又怎会有这样的责任心。
“不管怎样,总要试试,毕竟小雨承受的一切,都与他有关,至少要让他知道。”想着,高泽洋拿过小雨的手机。屏幕一直黑暗着,高泽洋这才想起,小雨的手机早就没电了。他忙拿着手机,到医院的总台充电。
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是泽洋不想不做争取就放弃。
充了十分钟的电,泽洋便迫不及待地拔下电板。他在通讯录里翻找,发现,小雨的联系人并不多。终于找到了谨瑜的名字,高泽洋按下拨号键。
彩铃是王力宏的《你不知道的事》。音乐响到一半,戛然而止。谨瑜居然挂了电话。
泽洋的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火,不死心地再打,回应却仍然是挂断。
“可恶,”泽洋咒骂一声。灵机一动,决定用自己的手机去打他的电话。电话很快通了,果然不出意外,谨瑜只是在逃避小雨而已,所以这个电话他接了。
“喂,哪位?”谨瑜的声音透过声波传递过来。泽洋第一次觉得自己知道了谨瑜这个神秘的男人的影子。他的声音是这样子的。很好听。
“我是小雨的朋友,她住院了。医生说她怀孕了。”泽洋的心跳有些快,他很怕自己提到小雨,那边那个叫谨瑜的男孩就会挂上电话,从此不再开机。
“哦...”出乎意料的是,谨瑜没有这样做,好似吃了一惊一样,愣愣的哦了一声。
“她明天手术,孩子是死胎,腐烂蔓延到子宫,要把整个子宫都切除,意味着她以后再也不能怀孕。”泽洋试图让谨瑜内疚或者惭愧,继续说道:“他在火车站等你了,你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