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桂跟着中年男子爬上二楼,踩得木楼板咚咚作响。最西头有一个单间,中年男子打开锁,推开门,杨桂鼻子抽搐几下,并无霉味;拉开窗户挡板,外面是宽阔的街道,两边没有什么低矮的建筑;用手扳了扳小黄瓜般的窗棂,纹丝不动。杨桂轻轻地舒了口气,满意地说:“行,就住这里吧。”
中年男子脸上仍然保持着让人放心的笑容,说:“客官真有眼力。这个房间一般不开,要留得有头有脸的人住,以备急需。不过看客官打扮,也不是一般人,这就是缘分。做生意就讲究个缘分。我是这个店的老板,姓王,客官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我一定设法满足客官要求。客官,你现在放好行李,锁好门,随我下楼去洗脸洗脚。我这店有个规矩,客官睡觉前一定要洗脸洗脚。你不知道,有的客官走路多,是汗脚,脚上味道重,如果不洗,睡一个晚上,被子就会臭烘烘的。你嗅一嗅,我这被子就没有什么怪味。”王老板扯起一块被角闻了闻,送到杨桂面前。杨桂鼻子轻轻地抽搐几下,不但没有怪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米汤浆洗过的香味。说明这被子浆洗以后还没有人睡过。
杨桂满意地笑笑说:“你这店里是很干净,不错。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杨桂待王老板下了楼,关上窗户,将窗户挡板的栓子闩好;解开包袱,取出装有银两的小包,轻轻地移开一点床位,将小包塞进靠墙的床脚下,大包袱壅在被窝里,故意让被子中间鼓起来。然后,锁好房门,下楼盥洗。
三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晚上,老天似乎受到了惊吓,号啕大哭,大雨滂沱。第二天早上,雨势虽然小了一点,但仍淅淅沥沥地下着,轻纱一般塞满天空。杨桂坐在客栈里焦躁不安。虽然带了雨伞,带了油鞋,牛皮油鞋搽了一层又一层桐油,硬得像铁皮一样。可是,油鞋只适宜走短路,走长路不行,一是硌脚,二是会进水。再说,自己到底要去哪儿也心中无数。岂能不烦躁?因此,无心无绪,在店里东走走,西坐坐,唉声叹气。人说“无边丝雨细如愁”,杨桂可是“不尽愁思密如雨”。
王老板见杨桂闷闷的,微笑着说:“我说这位杨客官,‘下雨天,留客天,人不留客天留客’,你就随遇而安吧。你要觉得待在这店里无聊,我教你去个地方就好过了:客栈东面大约半里路,有条小巷子,名叫叶家巷。那儿有一家‘牡丹院’,名气大得很,南昌、抚州的人都知道。里面的妹子都是外府外县来的,长得一个比一个标致。凡是在丰城住店的外地客人,大多会去那里寻开心。店里有个挂牌妹子,叫‘白牡丹’,真是不得了,不但人长得仙女一般,而且床上功夫了得。她有个绝招,和嫖客睡觉时,屁眼里塞一个鸡蛋,嫖客如果搞烂了那个鸡蛋,嫖资分文不取;如果没搞烂,嫖资双倍。好多嫖客便是冲着她去的,都想搞烂那个鸡蛋,免费嫖一回婊子。结果你猜怎么着?没有一个嫖客达到了目的!你说稀奇不稀奇?我看客官相貌堂堂,身强力壮,何不去那里试一试?说不定你行呢。”
“你说的已经是老黄历了!”王老板话音刚落,从楼上传来一声闷雷般的趾高气扬的声音,随着声音走下一个黑汉子。杨桂略一抬头,正是昨天从“牡丹院”楼上下来的那个汉子。
“这么说,你‘屠夫王’昨天搞烂了那个鸡蛋啰?”王老板笑笑说。
“何止是搞烂了鸡蛋!那婊子昨天半死,胯里被我舞得稀烂!我估计十天半个月都没法接客,即使好了也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屠夫王”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脸上得意得放光。
“老弟昨天一定受到高人指点,使出了什么绝招。”王老板说。
“当然有绝招,没有绝招还能搞烂那个鸡蛋?”
“什么绝招,说出来听听,让我们也长长见识唦。”王老板笑嘻嘻地望着“屠夫王”说。
“江湖一点诀,点破就不灵。绝招哪能随便说?说得大家都学会了,还算什么绝招?”“屠夫王”神秘地说完,一屁股坐在一把竹椅上,压得椅子“嘎吱”一声惨叫。
“屠夫王”姓王,是个杀猪的,本该叫王屠夫,可是因为他膂力过人,独自杀一头三百斤重的猪不用别人帮忙,卖肉时刀法特准,买主说一斤,他一刀下去,放到秤上一称,不多不少,秤杆水平,不低不翘,恰好一斤。因此,人送绰号“屠夫王”。
“屠夫王”家离丰城十里路,每天杀猪,因而每天吃肉,而且专吃内精肉。因此,男人那点功夫特别厉害。他听人家说,男人要想健,女人身上练,因而天天晚上在老婆身上练习十八般武艺,将个原本冬瓜般壮实的老婆练成一根灯草,随时都有被风吹断的危险。每次房事前,老婆便战战兢兢,连连告饶,说是吃不消,要他消停消停。屠夫王挺着铁杵般的家伙说:“我倒想消停,可是它不肯消停啊!要是消停,我花钱娶你干什么啊?”老婆想,如此下去,自己没有几天活头了,便哭着说:“我实在吃不消了,你干脆去搞婊子吧。”“这可是你说的啊。”“屠夫王”欣喜若狂地说。老婆含着泪点头不语。于是,“屠夫王”便无所顾忌,隔三岔五地光顾婊子店。老婆便慢慢地趁机恢复了一点生机。
“屠夫王”搞过多少婊子,他自己也记不清,每次都搞得婊子求饶。每当这时,“屠夫王”便说:“要饶你可以,嫖资全免。”婊子为了不影响继续接客,只得自认倒霉,点头答应。因此,“屠夫王”在丰城出了名,都知道他那家伙厉害,被他搞过的婊子第二次死也不肯接他。没想到,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婊子行里也有高人。那天,他第一次走进“牡丹院”,老鸨高声大叫:“‘白牡丹’,接客!”随着声音,从楼上走下一个身姿婀娜、浓妆艳抹之女子,牵着他上楼。
“屠夫王”嫖娼无数,还没碰到如此漂亮之婊子,既兴奋,又心急,匆忙就要上马。没想到“白牡丹”说话了:“且慢!大哥,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有两种睡法。第一种,正常睡法,一两银子一次。第二种睡法,特殊睡法:我在屁眼里塞一个鸡蛋,你有本事睡烂鸡蛋,我分文不取;否则,银子翻番。你想要哪种睡法?”
“屠夫王”听说要这么多银子一次,有点舍不得,但一看见“白牡丹”那仙女般的胚子,心里又痒痒的。心想,这么小不点身子,老子那家伙发了威简直可以挑起来,凭着老子这两百来斤的块头和那出色的床上功夫,一个下马威保证搞烂那鸡蛋。只要鸡蛋烂了,嫖资全免,那才真叫“不搞白不搞,搞了也白搞”,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不干呢!于是忙说要第二种睡法。
“白牡丹”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屠夫王”斩钉截铁地说:“骗你是狗肏咯崽!”
“白牡丹”笑笑,脱光衣服,从容地拿出一个淡黄色的小鸡蛋,伸给“屠夫王”验看,说:“大哥看好了,是不是鸡蛋?”“屠夫王”拿在手上端详一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点点头。“白牡丹”拿回鸡蛋,优雅地往空中抛出几尺高,又稳稳地接住,轻轻地往屁眼里一塞,屁股往上一抬,囫囵吞枣,生生地吞了进去。然后,缓缓落下屁股,躺好姿势,说:“大哥,上!”
“屠夫王”想一招制服“白牡丹”,给她个下马威,便使出全身力气,猛的一发力,来了一个“泰山压顶”。满以为“白牡丹”会像其他婊子那样“哎哟”一声闷响,身子一颤。如果那样,那屁眼里的鸡蛋还不粉身碎骨?没想到,这“白牡丹”好像练过气功一般,不仅身子没有颤抖,口里没有闷响,而且身子深处好像有一张婴儿嘴,婴儿吸奶般吸着他的吃饭家伙。顷刻之间,“屠夫王”只觉一阵酥麻,头皮发紧,全身要爆裂一般,忍不住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排泄欲,一泄如注……“白牡丹”屁股抬了抬,微微发力,屙出鸡蛋,送到“屠夫王”面前,嗲声嗲气道:“大哥,看你身子壮实得水牛一般,床上功夫也不过如此啊。你看看,鸡蛋破了没有?”“屠夫王”仔仔细细看个遍,一丝裂缝也没有。
“屠夫王”第一次花了双倍的嫖资,又输银子又丢脸,真恨不得立即钻地缝。心想:一个牛高马大的男子汉,平时十个婊子九个怕,今天竟然败在了一个只有自己一条腿重的婊子手中!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于是,“屠夫王”向几个常年嫖婊子的老头取经。一个老头告诉他,行房时,口里含着高丽参,保证金枪不倒,久战不泄,骚劲再大的女人也会弄得服服帖帖,哭爹叫娘。
“屠夫王”自以为得到了真诀,果真如法炮制,口中含着高丽参,再次来到“牡丹院”,找到“白牡丹”,扬言要一雪前耻。没想到“白牡丹”竟然百炼成钢,和别的婊子就是不一样,同样没三五个回合,便一败涂地。
“屠夫王”连续五次,次次败北。一连花了十两银子,心痛不已,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天,“屠夫王”用尖刀削着一只猪脚上没有褪尽的毛,心里想着如何战胜“白牡丹”,心不在焉,神情恍惚。不料刀口落空,手背擦在猪脚的毛桩子上,像被蝎子蜇了一下,很是疼痛。“他娘的,这毛桩子这么厉害!钢针一般。”“屠夫王”摸着刺痛的手背,摸着摸着,突然心头一亮,大叫一声:“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