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有幸在恢复高考以后,就读于文气极盛的烟台师范专科学校(现鲁东大学)读中文系。中文系为“中国语言文学系”的简称,那时刚刚恢复校园生活的高等院校几乎都没有中文系,不过,今天已时过境迁,大学中已少见中文系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文学院。我到北京大学开会,看到中文系至今挂着牌子,那实在属于凤毛麟角了。当年,烟师中文系的学生在宋肖平等恩师的引领下,最大的理想是当作家,那个年代的青年学生几乎都有一个文学梦,我也曾有过。毕业多年以后,我的同学有几位确是圆了作家梦,张炜、矫健等甚至成为国内知名作家,作品陈列在母校鲁大作家群馆中,很是受人敬佩。而我不知是机缘不好,还是悟性不高,毕业以后,在党政机关长期从事文字工作,也算写了不少东西,仅是各类文集就有近40本之多,但在文学方面始终无所建树,心中难免存有一些遗憾。
这些年,陆续以燕台石、辛华等笔名在国内报刊副刊上发表了一些短文,非散非论,非鹿非马,偶有所感,兴之所至,信笔由缰,聊以自娱。不曾想有一天被友人发现,竟然打来电话,很是大大恭维了一番,并建议将这些文章结集出版。他是怎样通过文章读出了我的存在,至今不解,揣度是挚友之间的心有灵犀吧。我自知这些东西难以登大雅之堂,之所以用笔名发表,个中缘由就有不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之意。因此对友人的建议不置可否,一晃几年过去了。不久前与友人晤面,友人竟仍然记着此事,当面索要文集,不依不饶,就像“粉丝”遇到偶像一般。对友人的一番好意,心里一时感动、激动加冲动,答应年内就把书印出来。这是不是文学梦一梦至今的蛊惑,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的做人原则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别人的事,无论如何是要兑现的。
于是,在繁忙工作之余,利用点滴时间,翻箱倒柜找出一堆文稿,又将电脑文库检索一遍,林林总总合计竟找到百篇之多,一时不知如何下手了。只得按内容先分了一下类型,然后梳理集中在八个方面,列下八个栏目,分别是柳色青青、寸草幽情、跨海逐梦、城市记忆、创新思绪、从政心得、海外游踪、西部纪行,然后,依据这八个栏目加以筛选。这绝不是文学天马行空般的创作方法,倒像现在公文按图索骥的写作思路。自己且不去理会这样做是否得当,只要方便就够了。一般只选几千字的文章,过万字的不收,其中只有《我难忘的1977和1978》一篇长了一点,约有9000多字。可能过去的长篇文章写多了,如今特别反感长篇大论,自己感觉,把文章写长了让人来读,实在是对人时间的浪费。尤其在当今生存、生活都不能算作轻松的时代,还是写短文,读短文节省点时间好。共选出了60篇短文,其中包括几篇并未在报刊上发表,但在我的记忆中印象很深,在当下也值得思考的文字东西,也混入其中滥竽充数。为什么选60篇文章,而不是更多呢?一方面我想尽量选择有代表性的,雷同的、不合时宜的、感觉较差的统统加以割舍;另一方面,我今年已是步入花甲之年,离退休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也算是今天自己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吧,留待退休以后有时间翻书忆往昔。本书都是纪实性的文章,并非无中生有的呓语,对当事人回忆往事可以说不无裨益。
编写快要结束了,书名成了问题,想了一串书名,都不甚满意。最终锁定《燕台随笔》,基于这样几点考虑,一是燕台为幕府之谓,唐代李商隐就有 “长吟远下燕台去,惟有衣香染未销”的诗句(《梓州罢吟寄同舍》)。在党政机关工作20多年,虽未当官,忝为幕僚当不致授人以柄,文章多为此时业余所为,以燕台隐喻过去的往事似乎比直白好一些。二是燕台为烟台之别称,烟台山上有燕台石为证。清末浙江人林炳修于燕台石上题刻:“崆峒距左,芝罘横前,俯临渤海,镇海齐燕。吁嗟群夷,蚕而食之,唯台山山,一石岿然。谁守此者,保有万年?”忧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让人读之动容。每临此石,常常望石叹息,五味杂陈。三是文章多以燕台石的笔名发表,称为《燕台随笔》,不过随手拈来,顺理成章,并非妄语附会,也算对友人关注燕台石笔名文章的回音和敬意。还在再三思量之际,烟台日报副总编殷成明先生到我办公室赠送他的新作,遂征求他的意见,他十分肯定,便一锤定音。
定稿在即,原本打算找人作序,思量再三,放弃了这一想法。不是找不到人,窃以为,如果找领导作序,凭多年交往,一定求得动,但我想现今领导都很忙,那你一定要代劳操刀才行,而且你自己怎么写都行,请领导阅改几个字,名字一签就搞定;如果找位作家作序,尽管作家朋友愿意效力,但本书并非纯文学作品,实在是不好说又说不好的事,勉为其难硬写,写出的东西与本书搭不搭界又当别论。这两种结局的序言,我都不愿意接受。我既不想请人写一些溢美之词,也不想无事找事自取其辱。因此,不给别人添麻烦了,还是自己的事情由自己来做好。
遗簪见取终安用,弊帚虽微亦自珍。(宋·陆游《秋思》)自拉自唱,自说自话,写了以上文字,聊为序言。
柳新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