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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画眉 五日京兆 胶东相(7)

我表弟简略地记叙了当年那次矿难的情况。从中可知,那次和这次王家岭矿难发生的原因是一样的,都是老井巷道中的积水突出淹没新巷道,工人被困井下。当年是把井口一封了之,一点施救措施没有,现在是从国家领导人到地方官员倾全力组织救援。结果大不一样,当年是所困矿工无一生还,现在是绝大部分被救出,而且仍在继续救人。我想,如果我三舅是在现在,很可能不会把年轻的生命留在井下。

坊子煤矿离我家不到10华里,很近,我们村下井当矿工的很多,我小时候经常看到从矿井上抬回来的死人。一次,我村同时抬回的死尸就有6具,死者妻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到今天还响在我的记忆里。我家门的一个爷爷就死在井下,过了些年,爷爷的儿子我的叔叔又遇矿难。记得儿时见矿工带上矿灯离家去矿井,家里的亲人都是送到村头,每一次去上班,都可能是一次诀别。

我三舅死于矿难,给亲人带来的是深重的悲痛,给我母亲带来的不止是悲痛,还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我表弟文中提到的他半途而废了学业的二姑,就是我的母亲。我母亲12岁时被送到胶州一所教会学校(大概是瑞典人办的瑞华小学,校址在今胶州一中校内)上学,上了4年,快要毕业了,这年春天三舅遇难把她叫了回来,陪伴她被失子之痛击倒的母亲。我姥娘在三舅死后一病不起,一直病了半年多,姥娘病好后,我母亲也就不去上学了。我母亲常给我讲她上学时的情景,对那学生生活流露出极大的留恋。她说她的同学毕业后都做了教师,独有她半途而废成了家庭妇女,说起来有着不小的遗憾。1948年我的家乡解放,恢复学校时缺教师,区里动员我母亲出来教学,可是当时我父亲在外当干部,家中有我姊妹4个,实在脱离不开,只好作罢。

(2010年4月7日于平度文丰居)

青年画家尚奎元

元宵节刚过,3月1日那一天,我的新浪博客里突然涌来了3位画家。以前也有画家光临过,却不像这次3位画家同时而来,这叫我有了大年初一那天人们结伴涌进我家的感觉。

这3位画家是尚奎元、戴丽丽、任冬梅。

这3人中,认识的只尚奎元,也只他是平度人,另两位是外地人,我不认识。

与尚奎元只有一面之识,和他父亲却熟得很。尚奎元的爷爷是我们学校的老校工,退休后由奎元的叔叔接班成了平度一中的工人,奎元父亲尚登初也在学校,是校木工室的木工师傅。以前,学校条件差,师生用的桌椅板凳破破烂烂,要经常修,所以学校得有固定的木工室和木匠。尚师傅在一中干了20多年,直到2003年学校迁到新址,才走。当年的木工室在一中西院临西墙的那排厢屋里,我曾在紧靠木工室的那排平房里住过一两年,一有闲空我喜欢去和尚师傅拉呱,所以和他很熟。当时就听尚师傅说他儿子在青岛附近的一所美术学校里学画画,而且成绩不错。正因为成绩好,毕业后才分到了平度文化馆工作。在文化馆里,我见过他,并且看过他的篆书作品。以后就再没见到他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去年冬天,听人说平度现在的青年画家中,只尚奎元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数他成绩突出,我很惊异——尚师傅的儿子成景了!至于成了个什么样的景,我不知道。

那天,他来到我的博客,我跟帖打开他的博客一看,嗬,真的成景了!何止是一般的成景,简直是成气候了!现在,他不只是中国美协会员,还是中国美协中国重彩画研究会秘书组成员,北京市工笔重彩画会会员,2006年就读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硕士研究生课程班,2007年始任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蒋采苹重彩画工作室班主任。在工笔重彩人物和花鸟领域已是个成绩斐然颇有影响的画家了。他的工笔人物《踢毽毽》在全国第七届工笔画大展中荣获金奖,《素艳凝香》入选2007年“龙行天下情牵中华”华人书画精品展,《心·系》入展“心系汶川”全国美术作品特展,《瑶池素葩》入选学院工笔——首届全国青年工笔新锐展,《春消息》入选全国首届中国画线描展,《女·儿》在全国小幅工笔重彩画展中入选,《荷塘鹭影》在“和谐家园”全国工笔画作品展获奖……尤其是他的工笔人物画《雏燕》,在2007年连获第三届全国中国画展优秀奖(最高奖)、第五届“黎昌杯”全国青年中国画展银奖、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优秀奖(最高奖)。他的多幅作品多次参加全国性美展,刊登在国家最高美术杂志《美术》及其他报刊上,被中国美术馆等收藏,被收入《2008中国画精品集》、《中国重彩画集》等美术作品集中。

从尚奎元的博客上知道,他生于1973年。一个30多岁的年轻人,取得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很了不起的。由他的初步成功,我想到了许多。

首先我想到,一个人的成就,并不一定取决于他的家庭是否有什么传承,打小受过怎样的家教。在京剧界有这种传承,比如谭家,一辈辈传下来已经传至第七代,代代都是名角。很怪,同是艺术,画家好像没有这样的“代有才人出”,我所知道的大画家,如齐白石、李苦禅,都不是得了上辈人的真传才成为名画家的。这两人的儿女中现在也有画画的,成就却远远不能望乃父项背。我前面说过,尚奎元出生在普通的农家,父亲是木匠,抡抡斧子的熏陶是有的,至于美术熏陶,大概是不怎么有的吧!说起齐白石,都知道他是木匠出身。奎元自己不是木匠,他父祖辈却都是木匠,莫非木匠行里肯出画家?

奎元成为画家不靠家传,那靠什么呢?我不熟悉他,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要靠努力。但光有努力不行,还得靠天分,靠悟性。没有这个,只努力,就是努力一辈子,顶多能成为“匠”,却成不了“家”。没有家传,并不等于没有天分,齐白石虽是木匠,没有画画的家传,却有天分,这是肯定的。李苦禅少时拉过洋车,住过庙,但他身上有先天的美术细胞,再加上他的努力,就成了大画家。

还有一点,要成景,有了天分,有了努力,还不行,还得有师承,“家承”未必有,“师承”似乎是不可或缺的。李苦禅自幼酷爱画画,但不得要领,到他20岁时师从齐白石,这才一步步成了大画家。“文革”间我在青杨教学,有个学生喜欢画画,苦于无人指点。小学校,10来个教师,实在没有会画画的,相比我还有那么点爱好。他见我上课时配合讲课内容随手在黑板上画上那么几笔,误认为我会画,就拿着他的“作品”找我给他指导。我被他求学若渴的精神感动了,就把一知半解的一点东西教给他,这却对他起了作用。毕业后他自己闯到城里来,画玻璃画,参加办展览,指着那个吃饭开了。后来他受到了文联的画家指导,画艺大进,竟然靠画画在城里娶妻生子、盖房安家了。一个从穷乡僻壤独自出来的穷孩子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说明他有画画天赋,也舍得出力气,但他始终没有走出去投名师,以致至今也还是平平淡淡。尚奎元就不同了,他有了美术学校打下的基础,后又就读于山东艺术学院,2006年又到北京进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师从著名画家蒋采苹老师,完成硕士研究生课程。2007担任蒋采苹重彩画工作室班主任,2009年6月中国美协成立以蒋采苹为会长的中国重彩画研究会,尚奎元又成为该研究会秘书组成员。蒋采苹是为中国重彩画的发展作出突出贡献的老画家,在国内外享有盛名,尚奎元成为这样一位大师级画家的入室弟子,就有了取法乎上的条件,耳濡目染间就能受到高层次的教诲和指点,这正是他取得骄人成绩的重要原因。

尚奎元还是个30多岁的青年人,就有了这样的水平和进一步提高的条件,这很不容易。相信他会志存高远,永不停歇奋进的脚步,将来定会攀上艺术的高峰!我们常感叹齐白石、徐悲鸿、张大千等老一辈大师逝去后中国画坛没有巨匠了,从尚奎元身上人们有理由看到希望!

需要附带说明的是,与尚奎元同日光临鄙博的另两位画家也有很高的水平。戴丽丽,河北省的一位中年女画家;任冬梅,山东省滨州市青年女画家。这两位画家与尚奎元一样都是画工笔花鸟和人物的,是不是她们是尚奎元任班主任的那个重彩画室的学员我拿不准,但我知道她们是尚奎元的博友,而且对奎元十分崇拜,这从她们在尚奎元博客上的留言就可看出。她们不是本地人,就像我不知道她们一样,她们肯定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个老头儿,她们是跟了尚奎元的帖闯进我的博客的,这很显然。

(2010年3月7日于平度文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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